在公子昔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昆水城如同一夜间破茧而出的幻彩蝴蝶一样,冰雪消融,万物复苏,被冻枯黄的树丫重新焕发出生机,纷纷点红抽绿。各府的贵人们也频频出动,换上稍薄的春衫,争相踏青赏绿。
这天梧桐街上的一间脂粉商铺内走进了一位貌美女子,她身后还跟着一位模样清秀、手执水墨纸扇的洒脱公子。
“莫姑娘,您来了!”临时掌柜曾容文亲自上前来接应,“噢?这位是罗腾罗公子?”
罗腾摇着纸扇,风情万种,他哈哈一笑,“曾掌柜久仰,正是区区在下罗腾!”
“文叔,这罗老板跟过来是想找东家谈生意的,不知她可在?”
还没等曾容文回话,四公主便掀开帘子从内堂走了出来,“今日约了莫姐姐过来,怎能不在?”
“罗腾见过……明姑娘!”这罗腾早已见过四公主,此刻再见仍被她清冷脱俗的气质惊艳了一脸。
“我只是想让莫姐姐过来吸引下顾客,没想到引来了位大老板,明安幸会,两位里边请。”
很快两人便谈妥了合作意向,凤凰楼帮忙推介胭脂楼的胭脂水粉,作为回报凤凰楼则能搭用一条明府的商路进货,同时要订购一部分葫芦西的新鲜蔬果。
离开胭脂楼的罗腾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坐上马车离开的四公主,心想这位真的是宫内的公主殿下吗?她不辞辛劳地操持着明家的家业,也许她只是单纯地把自己当成了明府的一员而已。
“你的这位公主朋友,还真是……奇特!”
“罗公子你可别打她的主意,她看着恬静聪慧,实则比谁都纯真烂漫。伤了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怎么会,你也知道我对姑娘家没兴趣的,我的挚爱可是公子昔!”
莫青听后沉默不语,只是转身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似乎早已习惯对方的言行。
罗腾没有感受到莫青的情绪,他执扇半遮面,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继续笑说,“每次他翻窗进屋给我递信的时候,我都会被他那含情脉脉的双眼迷得神魂颠倒,呵呵!”
宁昔恐怕不知,自己每次在对方搔首弄姿时翻过的白眼,都会被人视作含情脉脉,要知道了,估计他会直接揍他一顿。
南鲲国西南方,干枯的悬崖洞内,夷微台的左使白眉正大发雷霆,他一拳扫在了洞壁上,坚硬的岩石顷刻沙沙碎落。
“到底是谁?谁在背后捣鬼?华天明不是龟缩在北边不敢出来吗?”咆哮之声震得洞外的老鹰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跪在底下的身影却似乎并不害怕,夷微台哪位不是历尽残酷的厮杀才能活下来的,他只是不想招惹这位掌权者,免得招来毒打。
“杀掉乙十六的是南鲲朝一位名叫宁昔的新臣,乙十六被杀后,他底下的人在汴东城又被几名蒙面者围杀了个遍,剩下的人还不肯回来。”
“废物,完不成任务还管不住人,连区区一位朝臣都干不过,他就该死!”
底下之人心想,现在朝廷招纳的不少武将都是江湖出身,也培养了不少死士,水深得很,干不过也不奇怪。
白眉似乎也知道咆哮无用,沉了沉气,“他底下还剩下有谁?”
“戊四一,戊四二,这两人狡诈滑头却本事没有,留在那妄想伺机戴罪立功免受寒洞之苦。”
“呵呵,这才是夷微台的好崽子,地老鼠们,往上爬吧!”白眉听后突然笑了,“由他们去吧,近期台主心情不好,管好下面的人,别站错队了!”
“是!”
再说宁昔站在汴东城一处民宅内,他身边站着坐着有三位高瘦不一的黑衣人,地上还摆着十几具尸体。
“公子,还少了两人!”宁昔身边的小超说道。
“他娘的,这都能让他俩逃了。”另一位双手肌肉强横的壮士感慨。
“夷微台暗士的轻功暗术都十分了得,想一网打尽非常难。”宁昔深知他们底细。
“可惜了,阿帮以你这么阴损,折磨了他们两天还问不出个接头者!”
“你才阴损,我这是心理战术,你这大块头就不懂智取为何物!”
“恐怕漏网之鱼会回昆水城伺机而动。”自从元宵那晚后宁昔就一直隐隐感觉不安,“小超,你跟我回昆水城,阿邦,你和老黑先到北边韩先生那。”
“好!”
正当四位协商好各自行动时,门外冲进来一位身穿补丁的小和尚,“宁公子,方长老让我带话给你,昆水城出事了……”
昨天四公主见过莫青后就坐上马车准备回明府,半道上明铁真突然感觉马车内有异样,赶紧掀开车帘,却发现里面坐着的两位都已经不知所踪。明铁真当场惊出一身冷汗,是何人能从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掳走两位女子。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沿着马车车沿往回查探,并让人通知明府。
幸好,不知何人所为,虽然隐秘,但是一路上都有人留下痕迹,让明府的人一路追查到了昆水河边。
四公主此刻动弹不得,无法呼喊,半昏半醒中感觉自己被人扛上了船。阿玖一直紧闭着眼睛,她被迷昏时本能地死死拽住自家主子,以至于被人一起掳了出来。被丢上船后,四公主迷迷糊糊间看到有人与几名黑衣人打斗了起来,可惜那人双拳难敌多手,被人弄伤后直接跃入河中生死不明,好在他在落水的最后关头向空中弹射了一枚烟花。
接应的假船员见暴露了行踪,迅速地换了艘货船。昆水城水路岔道非常多,而且来来往往的商船络绎不绝。几人合力打开船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河道上。
“四一,真要这么做吗?”黑夜中换了平民服饰的四二说道,“她可是当朝四公主,明府的人一直紧追不舍啊!”
“怕什么,现在不是被乙八引开了吗?他们怕这位失了清誉不敢声张,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可抓了她也未必真能引出那人!别那人没出现,反倒得罪了明府和朝廷,到时被追到天涯海角都摆脱不了。”
“我亲眼所见,这人就是他的软肋。”见对方仍有顾虑,四一继续道,“只要她没死就行!想让那人老实交代,这人是关键。如果真是那叛徒,杀了他我们就能立大功了!”
想到以后再也不用被甲乙丙丁等人压一头,四二也不再吭声。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夷微台乙字辈的高手当晚就被灭了。第二天清晨他们也被明府的船只发现了,四一更没想到的是,明府会出动府内暗藏的势力来对付他们两个夷微台小喽啰。片刻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纷纷落水,两人也身首异处。
明铁真翻遍了整个船舱都没见到四公主她们,又一次被耍,他气得直接一刀砍断了帆柱,巨大的帆布应声而倒,“狡诈小儿!”
“顾老!”明铁真十分自责,他愧疚地看向站在船尾的老者。
“稍安!”老者沉着开口,“谅他们也不敢伤公主,与明府和王族对着干没有好处!”
明铁真冷静了下来,他重新整理人员,继续追踪。可现在已经出了河口了,外面是茫茫水域,寻人不易。
接到方和消息的宁昔带着小超正急急地往昆水城赶,根据暗线留下的指示很快就来到了附近的水域,可看到的只有厮杀过后留下的残骸。
宁昔跳上一条船,正准备推开船舱的木门进去查看时,突然定住了。
小超随后赶到,他看了看抬着手一动不动公子疑惑,“是银骨香!”
果然是夷微台搞的鬼,他们用银骨香不奇怪,可公子为何这般惊住,突然他鼻尖嗅到另一股淡淡的异香,“还有,化骨水……”
小超当然知道什么是化骨水,难道,他们给四公主用了化骨水?他不敢往下想,如果真用了,那四公主就算不死,也得残!
宁昔直接踢开舱门,跃了进去。
可怎么可能找得到人,出来后的宁昔直直地站在夹板上,他双拳紧握,眼神狠厉,“夷微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