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山道出现了岔口,左边立着一块残碑,上面刻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字迹模糊不清。而右边的树干上,歪歪扭扭地斜刻着“活路”二字。
李山河站在岔口处,直接挥起手中的青铜匕首,劈开了左边的灌木,露出了一条被杂草掩盖的小路,然后顺着这条小路大步向前。
这一路上,脚下的腐殖土松软而潮湿,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嘎吱”的声音,腐殖土下面时不时会露出一些阴森森的白骨片。
不仅如此,每隔百步左右,都能看到挂在枝头的青铜铃铛。这些铃铛虽然已经锈迹斑斑,但依然能发出清脆的声响。李山河知道,这是赶尸道用来标记安全路径的“镇魂铃”
当第十三个铃铛在背后无缘无故响起来的时候,李山河终于看到了建在悬崖凹处的吊脚楼。
那楼前的药圃里种满了曼陀罗和尸香魔芋,那些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吊脚楼二楼的窗户透出忽明忽暗的绿光。整栋楼的外墙,是用无数人形陶俑堆砌而成的,那些陶俑空洞的眼窝里,还蠕动着闪闪发光的蛆虫。
李山河对此见怪不怪,正准备继续往前走。
突然,地面“轰隆”一声裂开,几十只青紫的手臂从土里伸了出来!这些手臂扭曲着拼命地挣扎,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鬼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李山河暴喝一声,手中的青铜匕首划出一道金色的圆弧。
随着那道圆弧的划过,那些原本伸向李山河的腐手就像是被斩断的面条,纷纷掉落。
然而,就在这些腐手被斩断的瞬间,二楼的窗户突然“砰”的一声被推开,一盆腥臭的黏液泼洒了过来。那些断手沾到液体后,迅速增殖成血肉荆棘,把李山河紧紧包围了起来。
紧接着,阁楼里传来一阵沙哑的笑声,那声音说道:“两年前你送来的那个东瀛人,把我三窖的药材都吃光啦,今天你要么把他带走,要么把你的肝留下!”
话音未落,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窗口。那人脸上戴着一副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阴森森的眼睛。他的那双手枯瘦得像鸟爪,紧握着一把畸形的剪刀。
此时,那荆棘丛突然“砰”的一声爆开,李山河浑身浴血冲了出来,接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装满现金的牛皮袋,扯着嗓子喊道:“血玉和大力丸,双倍价钱!”
说着,李山河就把牛皮袋扔了过去,直直地飞进了阁楼窗口,里面传来一阵哐当的金属碰撞声。
过了一会儿,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飘了出来:“进来吧。”
得到鬼医的允许,李山河大踏步走进了阁楼。
阁楼里的景象超乎想象:
房梁上悬挂着数百个玻璃罐子,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奇形怪状的胎儿,它们的身体扭曲变形,有的甚至还长着怪异的器官。
在墙角的铁笼子里,关着三只巨大的人面蜘蛛,它们的身体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绒毛,八只眼睛闪烁着寒光,正恶狠狠地盯着李山河。
而正对着门的太师椅上,则摆放着一个沾血的骷髅羊头,羊头的眼睛空洞无神,看似在凝视着进入阁楼的每一个人。
“东西在桌上。”戴着青铜面具的鬼医头也不回地说道,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此时他弓着背,正在专注地数着牛皮袋里的钱。
李山河瞄了一眼供桌,上面放着个锦盒,旁边还躺着个穿着破破烂烂武士服的男人,正抱着个酒坛子呼呼大睡呢。这男人腰间的太刀都生锈了,不过刀镡上的菊花纹倒是显示出了他皇室御赐的身份。
鬼医那干枯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头,瞪着正在酣睡的东瀛武士,抬脚踢了他一下,骂道:“你这没用的家伙!上次居然把我珍藏的千年人参当成萝卜给啃了!”
武士一下子就惊醒了,猛地站起来,连忙对着鬼医深深地鞠了一躬,那脑袋都快碰到膝盖了,嘴里还不停地说着:“私密马赛,真是万分抱歉!”
“要睡滚出去睡!”鬼医一不小心一脚踢翻了旁边的药篓子,晒干的蜈蚣撒了一地。
这时候,东瀛武士也注意到了李山河的到来。他急忙收敛心神,整理好自己的仪态,然后快步走到李山河面前,恭恭敬敬地说道:“李先生,我已经领悟到剑道的真谛了,您现在可以带我走了吗?”
“一会儿跟我走吧。”李山河淡淡说着,刚要取锦盒,鬼医突然剪下自己一绺白发。发丝落地竟变成白蛇,缠住了李山河的手腕。
“验货,一旦售出概不退换。”鬼医冷漠地提醒了一句。
李山河点点头,掀开锦盒的瞬间,一道刺眼的血光闪过,里面浮现出无数冤魂的幻象。
见到这架势,李山河二话不说,咬破指尖,吸了一口,“噗”的一下喷出一团血雾,那幻象眨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盒中的血玉也跟着褪去了邪气,变成了一块块温润的赤色晶石。
李山河将这些血玉装进了背包,转身对柳生宗信使了个眼色。
武士立刻会意,默默抱着太刀站到李山河身后。
鬼医阴森森地盯着他们,手指摩挲着那把畸形剪刀,忽然道:“李山河,你这次来,恐怕不只是为了血玉和大力丸吧?”
李山河侧目瞥向他:“怎么,你还想留我吃晚饭?”
鬼医突然抬手,房梁上的玻璃罐齐齐震动,里面的畸形胎儿睁开浑浊的眼睛。
李山河眉头一皱,手已按在青铜匕首上。
“这是大力丸。”鬼医却只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丢了过来。
李山河接住丹药,淡淡说道:“生意做完了,告辞。”
鬼医背过身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滚吧,下次再来,记得带点像样的药材。”
李山河不再多言,带着柳生宗信大步离开。
接下来,李山河带着柳生宗信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可刚走到半途,林中忽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铃铛声,却不是赶尸道的镇魂铃,而是清脆如少女轻笑般的银铃声。
李山河猛然停步,眼神骤冷:“不对劲。”
话音刚落,四周的树木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树皮裂开,露出猩红的血肉。地面翻涌,无数惨白的手臂破土而出,却不是腐尸,而是细腻如活人的手臂,指尖却生着锋利的骨刺。
“是幻术?”柳生宗信沉声说着,迅速拔刀出鞘,锈迹斑斑的太刀在瞬间焕发寒光。
李山河冷笑道:“不,是‘人傀儡。”
树影深处,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缓步走出,面容娇艳,脖颈以下却是由无数人偶肢体拼接而成。
红衣女子歪头一笑,声音甜腻:“李三爷,欢迎来到南疆,我家主人……想请你喝茶呢。”
李山河眯起眼:“‘血玉阁’的手笔?”
红衣女子掩唇轻笑:“聪明。”她指尖一勾,四周的人傀儡齐齐扑来!
柳生宗信大喝一声,刀光如雪,瞬间斩断数具傀儡。可那些残肢落地后竟再度蠕动,重新组合成新的怪物。
“哼!雕虫小技!”李山河冷哼一声,掏出一枚血玉,猛地捏碎!
刹那间,赤光暴涌,所有傀儡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红衣女子脸色微变,继而笑道:“哎呀,本事见长呢!”
“滚回去告诉你们阁主,道爷我择日登门拜访!”李山河眼中杀意凛然,“不过要是再敢跟踪,道爷我不介意烧了他的老巢!”
红衣女子咬牙,最终身形一晃,化作无数红绫消散在雾中。四周的异象也随之退去,森林恢复死寂。
柳生宗信收刀,额头渗出冷汗,问道:“李先生,我们被盯上了?”
李山河摇了摇头,压下胸口的剧痛。
柳生宗信又问:“那咱们去吗?”
李山河冷冷道:“去个屁!走,回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