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饭后,杜锦文父女与李山河在潇湘饭店门前微笑着道别。
当杜锦文准备转身离开时,李山河叫住了他。
杜锦文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李山河,见他欲言又止。
杜锦文心里已然明了,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李山河的肩膀,把他拉到了一边,远离了其他人的视线。
“山河啊,”杜锦文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之所以追求商小姐,本来就是抱有目的性的,我对她或许根本就没有爱情。更何况,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那么优秀,她喜欢上你,也是人之常情。咱俩的关系,没必要因为一个女人而破裂。”
杜锦文的这番话,说得很是真诚,李山河听后,心中的愧疚感稍稍减轻了些。
不过,尽管杜锦文表现得很洒脱,李山河还是能够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丝难以掩饰的哀伤。
李山河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也只能希望时间能抹平一切伤痛。
至于怎么对待商楼月,李山河稍稍冷静思考之后,认为这个女人之前情绪有点失控,所以才说出了做他情妇那种荒唐话。等成功救下她弟弟之后,再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一谈,把事情说清楚,这样或许就能解决问题了。
主意已定,李山河迈步走向商楼月,说道:“走吧,商小姐,带我去看看你弟弟缺的三魂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商楼月自然是欣然规往。
时间来到午后。
李山河从车上拿上背包,与陈珂一同紧跟在商楼月身后,穿过了几条幽静的巷子。
不多时,一座古朴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
四合院大门的门楣上挂着“商府”二字,笔力遒劲。
能在燕京住上四合院的自然是非富即贵,可这宅院却隐隐透着一股衰败之气。
“就是这里了。”商楼月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站在门前,停下脚步,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手指在锁孔前停顿了片刻才插入。
门缓缓打开,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院内一片死寂,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李山河一踏入院子,就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右手不自觉地捏了个驱邪手印。
走在他身后的陈珂则不禁打了个冷颤。
李山河环顾四周,发现院中的花草大多已经枯萎,唯有墙角几株曼陀罗开得正艳,那鲜艳的花朵在艳阳的照耀下,散发着一种诡异的香气,闻之心悸。
“怎么了山河,你是不是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商楼月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山河的异样,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这曼陀罗……”李山河指着那些妖艳的花朵。
商楼月苦笑一声,解释道:“自从楼星出事,家里就长出了这些花,怎么除都除不尽。”
正说着,一对中年夫妇从内堂迎了出来。
男人身材高大,但却微微佝偻着背,显得有些苍老。女人的面容憔悴不堪,眼下是深深的青黑色,显然是长期睡眠不足所致。
两人见到李山河,眼中都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这位就是李大师吧?”商父快步上前,拱手作揖,声音沙哑地说道,“小女多次提起您,说您有通天彻地的本领。”
李山河见状,连忙拱手还礼道:“商先生言重了,李某不过是略通一些术法而已,实在当不起大师之称。令郎的情况,还烦请您详细地跟我讲一讲。”
商母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声音略微有些哽咽地说道:“星儿他……已经躺在床榻上整整十三个月零十七天了……”
商楼月赶忙上前扶住母亲,柔声宽慰道:“妈,山河既然来了,想必一定有办法治好小星的。”
李山河也赶忙说道:“商夫人还请节哀,先带李某去看看令郎的情况吧。”
“请随我来。”商楼月连忙点头应道,并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一行人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最终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厢房前。
房门一开,浓重的药味混杂着某种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亮着灯,可以看到一张精美的雕花大床上,正静静地躺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
李山河走近床边,定睛观瞧,只见少年面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胸口微弱起伏,确如活死人一般。
李山河伸手探向少年眉心,指尖刚触及皮肤,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好厉害的邪术。”李山河低声自语,迅速从背包里取出一张镇魂符,贴在少年额头上。
符纸刚贴上,便无风自动,开始微微颤动起来,边缘竟渐渐泛起焦黑。
站在一旁的商楼月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得一紧,她紧张地抓住李山河的衣袖,声音略带颤抖地问道:“山河,我弟弟他……他到底怎么了?”
“三魂俱失,七魄将散。”李山河神色凝重,“天魂离体,地魂被困,命魂被锁。若再拖延七日,怕是神仙难救。”
商楼月听到这句话,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差点站立不稳。
商母亦是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幸亏商父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商母的脸色苍白如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说:“我的儿啊……”
商楼月眼中泪光闪烁,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她紧紧咬着嘴唇,哀求道:“山河,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无论什么代价,我都……”
李山河连忙摆手,打断了商楼月的话:“先别着急,我需要知道他是怎么中招的。只有了解了具体情况,我才能想出办法来救他。”
商父长叹一声,讲述了一年前那个雨天。商楼星放学回家,路上遇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南洋僧人讨水喝。商楼星心善,不仅给了水,还邀僧人回家用饭。谁知次日清晨,商楼星便再没醒来,医生也无法解释商楼星的病因。
“那僧人可有什么特征?”李山河追问。
商楼月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说道:“弟弟曾说,那人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而且眉心有一颗明显的红痣。”
李山河眼中精光一闪,喃喃自语道:“难道是阿扎多?”
一直沉默不语的陈珂突然失声惊叫:“你是说血指降师阿扎多?”
李山河沉重地点了点头。
商楼月满脸狐疑地看着陈珂,问道:“陈小姐,你知道这个人吗?”
陈珂一脸肃穆地点头说道:“我听说过,此人专修摄魂夺魄的邪术,在暹罗一带臭名昭着,被人们称为血指降师。”
“他为什么要害我弟弟呢?”商楼月依然不解,心中充满了痛苦和疑惑。
李山河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恐怕……是冲着你来的。南洋降头师最喜以年轻漂亮的纯阴之体的女子为鼎炉修炼邪功。”
商楼月脸色煞白,后退半步,身体微微颤抖着。
李山河注意到了商楼月的反应,连忙安慰道:“别怕,既然找到了问题的根源,就可以破解这个降头术。”
他转过身来,对着商父说道:“尚先生,我需要准备一些东西,首先是一面铜镜,要足够光滑,能够清晰地反射出人的影像。其次是七尺长的红线,最好是用朱砂染过的。然后是一碗新鲜的公鸡血,一定要是刚宰杀的公鸡。再就是一段百年以上的桃木,最好是取自桃树的主干部分。最后,还需要……”李山河稍稍停顿了一下,“商小姐的一缕头发。”
商父听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说道:“我这就去准备这些东西!”说完,他便匆匆离去,商母也赶紧跟上去帮忙。
这时,李山河取出三枚铜钱,在商楼星胸前摆成三角形,又点燃三炷香插在床头。
香烟袅袅上升,却在半空中诡异地扭曲,形成一个个旋涡。
“好强的怨气!”李山河心中暗惊,迅速咬破指尖,在商楼星额头画下一道血符。
血符刚刚画成,屋内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飒飒作响,吹得吊灯和吊扇剧烈摇晃。
李山河冷哼一声,猛地一挥衣袖,袖中的镇邪符飞出,一道金光乍现,将阴风斩断。
李山河随即盯着天花板,厉声道:“阿扎多,我知道你在看着。这人我救定了,有本事就来阻我!”
然而,回应李山河的只有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或动静。
过了一会儿,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冷笑,那笑声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仅仅持续了一瞬间,随即消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