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月与这小侯爷此前从未曾谋面,只是有过一次书信往来,此刻见他这般风姿气度,心中已然猜到对方身份,当下微微颔首,仪态万千地回应道:“浅月见过侯公子。” 声音轻柔婉转,仿若黄莺出谷。
小侯爷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色,抬眸略带玩味地看了一眼萧逸尘,笑道:“令夫人还真是聪明伶俐,我于世子妃此前并未见过面,不过寥寥数语,却能一眼便能猜出我的身份,世子可真是好福气,觅得如此佳人相伴。” 言语间满是夸赞之意。
萧逸尘见状,狠狠白了他一眼,心中虽有不悦,却也知晓他这不过是一贯的玩笑作态,便也懒得与他计较。
转而托着腮,目光散漫地望向远处的池塘,那池塘中荷叶田田,粉荷摇曳,偶尔有几尾锦鲤穿梭其间,泛起阵阵涟漪,可萧逸尘的眼中却无半分赏景的兴致,满是无聊与烦闷。
苏浅月则只是静静地喝着茶,她那灵动的双眸忽然瞥见远处人群嬉闹中有几道熟悉的身影,心下微微一动,便轻声开口道:“浅月便不打搅了。”
小侯爷冲其礼貌地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渐渐消失在竹林小径的深处,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待苏浅月走远,确定周围再无旁人,小侯爷脸上那原本笑容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他面色凝重,眼神中满是忧虑与严肃。
将手中的纸扇猛然合上,“啪” 的一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而刚刚还满脸无趣、仿若诸事与己无关的萧逸尘,瞬间换了模样。他挺直腰背,坐姿端正,脸上那懒散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令人胆寒的严肃。
小侯爷微微倾身,靠近萧逸尘,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凝重与急切:“世子,镇北侯一家子从北疆返回京城了,今日的游园会,镇北侯之子,赵厉也会参加,你可要小心。”
此语一出,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向来不问世事、整日一副懒散模样的萧逸尘,此刻犹如换了一个人。
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那原本稳稳端在手中的茶杯,竟出现丝丝裂隙。
他双眸之中,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寒星般闪烁却又带着从未有过的狠辣。
那目光所及之处,似都被这滔天的恨意染上了一层冰霜,周围的空气也仿若瞬间冷了下来。
“镇北侯!此次回京!便是你全家为我阿姐陪葬!”
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沉却透着令人胆寒的森冷杀意,在这静谧的园林角落炸响,惊得枝头的鸟儿都扑棱棱飞起,四散逃窜。
小侯爷站在一旁,面色凝重如铁,他微微仰头,望向远处喧闹的人群。
那人群之中,欢声笑语不断,官宦子弟们身着华服,聚在一起吟诗作乐,个个脸上洋溢着轻松愉悦之色,仿若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太平盛世。
可小侯爷深知,这表象之下,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现在朝堂之上都知道镇北侯乃是太子门下的得力干将。”
“而且皇后的母家更是手握重兵,镇北侯能够有如今的地位,全是皇后在暗地里提携。”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转头看向萧逸尘,继续说道:“如今就凭你我,怎么斗?又拿什么斗?”
萧逸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轰然爆发。他猛然拍桌而起,“砰” 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茶水四溅。
他怒视着小侯爷,眼中的怒火仿若要将对方吞噬:“斗不过我也要斗!你若是不想帮我,就趁早表明立场!”
“以免伤及无辜!!!”
说完,他猛地一甩衣袖,仿若一阵狂风卷过,拂袖而去。
偌大的圆台,就只剩下小侯爷一人站在原地,望着萧逸尘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仿若陷入了沉思。
那人轻叹一声,仿若一声无奈的叹息穿透了这繁华热闹的游园会。
随后,他招手唤来随从,随从疾步上前,单膝跪地。
小侯爷微微俯身,低声道:“立刻传信去宫中!”
随从领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
这游园会内,热闹非凡,繁花似锦的园林仿若成了欢乐的海洋。京华城内官宦子弟几乎全都齐聚于此,他们或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摇头晃脑地吟诗作对,比拼着腹中的才华;
或两两结伴,漫步在花丛之间,欣赏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时不时发出几声赞叹;还有的在湖边驻足,看着水中嬉戏的鱼儿,欢声笑语不断,好生快活。
萧逸尘站在一旁,目光穿过人群,看着远处的苏浅月。
苏浅月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裙,在人群中仿若一朵盛开的青莲,高洁而淡雅。
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质,吸引了众多目光。萧逸尘望着她,却不免皱起了眉,这件事只属于他自己一人,他不想再让他人受牵连,尤其是苏浅月。
镇北侯的靠山乃是太子,而且手握兵权,像这样的人想要扳倒,谈何容易?
这朝堂之上,谁人不知他肃王世子和二皇子萧云情同手足,如若萧逸尘想要对镇北侯下手,那无异于是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党派纷争,势必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苏浅月虽然在人群中,但是只是一眼便能分辨出其的气质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她仿若自带光环,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萧逸尘忍住心中的异样,转过身向着园中的僻静角落而去,脚步略显沉重,似背负着千斤重担。
苏浅月望着那人走远后,心里不免暗暗失落了几分,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保持着以往的高冷清绝。
她微微仰头,望向天空,不让眼中的失落流露出来,依旧维持着那份端庄与优雅。
偌大的游园会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萧逸尘双眸低垂,仿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周围的喧嚣仿若与他无关,他仿若置身于一个静谧的世界。世人都知他萧逸尘为世子,寻常人或许会羡慕不已,但只有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知道萧逸尘这个位置做的到底有多难。
他既要应对家族内部的种种压力,又要周旋于朝堂之上的复杂势力,如今还要为了阿姐的血海深仇谋划布局,每一步都仿若走在钢丝之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世子倒是会躲得清闲,一人在这里赏花。”
一个声音突兀地打破了这份寂静。循声望去,只见小侯爷站在其面前,脸上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萧逸尘看清来人后,横着眉,眼中的厌烦一闪而过,又将目光转移别处,仿若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
小侯爷尴尬的笑了笑,走上前去,试图打破这僵局:“你想铲除镇北侯,这不亚于砍掉了太子的左膀右臂,这个风险太大,还得从长计议...” 他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劝说之意。
“从长计议...” 萧逸尘捂着脸,笑声愈发的寒渗,在这角落里回荡。
忽然,萧逸尘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猛然站起,揪着小侯爷的衣领,怒吼道:“十几年前,镇北侯无非就是一个小小的斥候将军,皇后的母家想要暗地里扶持他,便蛊惑圣上以北疆贫民起义造反的缘由,派遣他前去镇压北疆之乱。”
“回来之后,说什么斥候将军评定有功,封为镇北侯!”
小侯爷还是第一次见到萧逸尘这般粗鲁的模样,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一个将军论功行赏,于情于理都没错。”
萧逸尘虽然愤怒,但还是保持着一丝丝的理性,如今游园会眼线众多,他不能将自己心中的秘密公之于众。
他忽然丝丝的钳制住小侯爷的喉咙,远处看去两人像是扭打一番,但只有离近了才能发觉,其实两人都是收了力。
“那我要是告诉你,当年北疆的起义造反只是皇后母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呢?目的就是想要将斥候将军提拔为镇北侯,扩大自己在朝廷中的势力,想要太子的储君位置变得更稳?”
此话一出,小侯爷震惊的放大了瞳孔,仿若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又仿若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萧逸尘,满脸的不可思议。
两人分开后,早就变得衣衫不整。小侯爷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回忆着刚刚萧逸尘的话。“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更要从长计议。”
小侯爷望着对方,无奈的叹了口气,思索了许久,缓缓道...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若是想,那我便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