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烛火摇曳,光线昏黄而黯淡,给这原本庄严肃穆的地方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圣上靠在龙床上,形容枯槁,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深深凹陷在眼窝里,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与神采。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头发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几缕白发格外刺眼,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生机,尽显病重之态。
圣上如今还并不是愚笨到这种地步,他心里清楚得很,若是真答应了皇后的请求,让太子一人替自己处理朝政,恐怕用不了几天,整个庆国就会沦为楚家的囊中之物。
这些日子,他被困在这皇宫内,表面上是养病,实则早就被皇后暗中控制起来。
皇后虽不敢当着天下人面前直接弑君,但她的野心早已膨胀到无法遏制的地步,胜利在即,她愈发嚣张起来。
皇后心里也明白,圣上早就有了更换储君之位的想法。
与其到时候被圣上牵着鼻子走,任人宰割,还不如自己早些行动,将掌控权紧紧攥在手中。
“如今太子已经长大,而萧泽年纪尚小,不如就趁此机会,两人一同替朕代理朝政。” 圣上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后听完这话,原本带着虚伪笑意的眼眸瞬间凌厉起来,像两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射向圣上。
自古以来,皇位夺权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绝不可能容得下第二人。圣上虽然没有明着拒绝自己,但这提议也绝对算不上答应。
皇后冷笑了一声,那笑容里满是轻蔑与不屑,她斜睨着龙床上的圣上,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
若是以往,谁敢违抗圣命?可今时不同往日,圣上虽然还是那个圣上,但也不过是一个病危且受人摆布的傀儡罢了。
皇后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头顶的凤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上面的珠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寝殿内,却显得格外刺耳。
“圣上,这恐怕不妥吧?” 皇后开口,声音清脆却冰冷,“这庆国又怎么能有两个人代理朝政?况且二皇子萧泽年纪尚小,朝政关乎着庆国的江山社稷,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一个毛头小子,恐怕不会让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信服吧?”
吴公公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的脸上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地上。他心里清楚,皇后这是明摆着想要圣上退位啊,只是没想到她竟如此心急。
圣上望着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女人,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他用手用力地撑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子,试图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不让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倒下。
“怎么!朕如今的话尔等当成耳旁风了吗!” 圣上怒斥道,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这一吼,让圣上本就虚弱的身体不堪重负,急火攻心之下,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不停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皇后低着眸子,看着圣上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畅快,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可笑至极。
“是臣妾莽撞了,臣妾也不过是为了大局考虑罢了,既然圣上劳累,那臣妾便先退下了。”
皇后说着,脸上又恢复了那副虚伪的笑容,她和太子行了拜别礼后,便趾高气昂地走出了圣上的寝宫。
偌大的寝宫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孤零零的圣上。他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在寝宫外等候的太监婢女们,一见到皇后和太子两人走出,众人连忙跪地,头低得都快贴到地面上,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众人才敢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身后。
“母后,那老东西也活不了几天了,要不儿臣...” 说完,太子萧云便做了个‘杀’的手势,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皇后看着太子,心里明白他的心思。
“不可!” 皇后立刻说道,声音严厉,“如今庆国尽在我们掌握,圣上之死也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母后希望你这皇位来的名正言顺,这样才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如果我们耐不住性子,现在就杀了圣上,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太子不解,连忙追问:“那怕什么!舅舅掌握军权,那些大臣谁敢不从,杀了便是。”
皇后此时停下了脚步,满脸怒火地望着太子,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随后,她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太子的脸上,咒骂道:“混账东西!”
太子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跪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母后息怒!母后息怒!”
“庆国军权一分为二,一半由我们楚家掌控,一半还是隶属于圣上麾下。”
皇后强压着怒火,一字一顿地说道,“倘若你杀了圣上,南桥、东溟的将士又怎会罢休!此局我和你舅舅部署多年,容不得半点差错!”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皇后喘着粗气,一脚踹倒太子:“你生性暴戾,嗜杀成性,这些年来给我们惹了多少的麻烦!若不是我和你舅舅保护着你,你这储君之位还能坐得这么稳!”
“若你名正言顺地坐上了皇位,便能取得虎符,到时候四方大军全都是我们楚家的了!”
“北方 - 凛霄国,东方 - 东隅国,西方 - 青丘国,还有靖安国!我们要让他们一个一个对我们俯首称臣!”
“一个小小的庆国算得了什么!本宫要的是天下!”
“天下人之天下!”
月色如水,洒落在皇宫的石板路上,泛出清冷的光。
太子萧云双膝重重跪地,身子深深地伏下,头低得几乎贴到地面,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
“儿臣愚笨,谨记母后教诲!” 他的声音从地面上传来,带着几分谦卑,可仔细听,又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
皇后居高临下地站在太子面前,两人之间形成了鲜明的高低落差。
她低头望着跪地的儿子,心中涌起一阵恶寒。
若不是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莫说圣上,恐怕她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将这储君之位,让给其他更有出息的子嗣。
这些年来,太子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麻烦精。
他四处惹是生非,每一次闯下大祸,都是她这个当母妃的,在背后忙前忙后地替他收拾烂摊子。
而每一次,圣上都会毫不留情地斥责她 “管教不力”,那冰冷的眼神和严厉的话语,像一把把利刃,刺痛她的心。
倘若太子能有二皇子萧泽一半的努力和乖巧,圣上又怎会这么多年来,逐渐冷落自己?
皇后厌恶地白了一眼地上的太子,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用的累赘。
她冷冷地抛下一句:“滚回宫去,这段日子你最好莫要给我惹出事端!” 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说完,皇后用力甩了一下袖袍,那宽大的袍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像是在宣泄她内心的不满。
随后,她带着一众太监宫女,迈着高傲的步伐,缓缓离开了此地。脚步声渐渐远去,回荡在寂静的皇宫道路上,更显孤寂。
一时间,原地只剩下太子一人,孤独地跪在地上。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这份宁静。
等所有人都走得没了踪影,原本恭谦伏跪的太子,缓缓抬起头来。
清冷的月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的面庞上,映照出他此刻狰狞的面容。
他的双眼圆睁,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皇后众人离去的方向,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