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出来时,薛城主是真大方,送了一只法器蜂给她。
等程星客醒酒,白狼心背着手在廊下等,忽而想到什么。
“我记得城主尚未娶亲,为什么养铎萝花?可是也好药道,养在身边研究?”
薛城主哈哈笑着,“铎萝花根茎如萝卜,切下来炖黄牛肉,冬天吃最暖胃,若你跟道长留下来,我们再支个炉子,在廊下吃酒,美得很。”
只可惜眼前,那铎萝花烂根,怪可惜的,看得到吃不到。
忽然有人过来找薛城主,事情似乎很重要,白狼心连忙道:“城主日理万机,我一个人等着就好。”
闲庭信步,跟自己家没两样,有一说一,薛城主这辈子活得挺滋润的,有钱有时间,还修仙,活了快六百多岁。
“你觉得人间,还缺点什么么?”
郁金堂冷不丁窜出来,吓得白狼心一跳。
“这可是城主府。”
点点头,“我没瞎,看得见。”
白狼心要走,郁金堂拦住她。
“暂时不会杀你。我喜欢有问有答的对话,不回我,我可以现在把你埋花下当肥料。”
白狼心捏着拳头,咬牙笑道:“人间那么大,其余地方我也没去过,也不知道哪里缺。”
天打雷劈的邪祟,就是故意的,哪里这么容易醉,程星客那个没喝过酒的,醉倒她信,这邪祟十成十演的。
“就说东疆。”
郁金堂抱着手,一身黑衣,站在那。
一副你回答得不好,人头即刻落地的架势。
“挺好的,我觉得东疆挺好的。”
要不然这么还有邪祟在世,肯定是洞天福地都想抢,抢不过北疆的邪祟,就团在东疆。
魔物没有,东疆修真界过了六百年才喘口气,开始回血。
郁金堂若有所思,但也没再刁难她,见程星客跟过来,她看着程星客背上的诛魔剑。
她又把在郁家村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没有信念,生下来就只会诛邪一件事。”
程星客脸还是有些红,但看上去走路挺正常的,白狼心立马躲她身后。
“人间十里不同俗,修真界横跨一疆,想来北疆的无情道也会跟东疆不同。”
明晃晃约架了。
白狼心想走 。
程星客她身上有病还没治利索,打起来,感觉她吃亏多些,但一想到这家伙杀干净了北疆邪祟,又觉得她能行。
不知名的小邪祟,也就会装人行骗。
跟立起来吓人的蛇一样。
“我也不修无情道,新秀比武,每个人都要报一个法门抽签,南宫鸩,她在哪里。”
程星客应该跟南宫鸩比一场的,对方迟迟未到,她不战而胜,荣登这一届新秀魁首。
郁金堂勾起嘴角,她手里还捏着一副灵骨,安上去,还不知道谁更胜一筹,北疆听上去很遥远,但她没去过。
也就不得而知,她修为到底如何。
“我就是南宫鸩,南宫鸩就是我。”
她朝着城外一抬手,“请吧,打赢了,说不准她就回来了,打输了,你就是下一个南宫鸩。”
她馋程星客的躯壳好久了,孵化太漫长,先夺舍一个最好用的壳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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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断肠城外,十里长亭边,正好摆着一块古朴的试炼场。
刀砍剑劈,坑坑洼洼,但依旧看上去挺像那么一回事,断肠城做事讲究个气派,估计上数几代,也是如此。
白狼心脚底抹油,她一个药修想不开才往跟前凑,蹲地上赖着不走。
程星客叫她在城主府等她。
“想什么?”
郁金堂拿起玄冰剑,急攻猛打,直砍程星客命门。
程星客不语,只是一味拔剑,两人缠斗不休,各不相让,乒乒乓乓打得天地无光,激荡长亭周围的剑气,搅碎无数绿叶新芽。
郁金堂朝水边一撩,挑起无数水剑,挥着朝她面门砸 。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程星客一手持剑,一手掐诀,将大半水剑格挡,又打回去几道水剑。
郁金堂觉得有点意思,显然还没见真章,程星客不老实,还在躲着,她正想祭出魔界用的轮转印,忽然她觉得在漏血。
跟皮口袋被钉子扎穿一样,稀里哗啦,灵气到处漏,捂都捂不住,按住一块,边上再破一个新洞。
郁金堂暗骂一声见鬼,脚底抹油就要溜走,忽然一柄长剑架在她颈间,好快的剑。
等她分神去看,一个同南宫鸩一模一样的人,直挺挺站在她跟前。
高冷,不苟言笑,哪怕身上穿的不是桃源宗道袍,路过的人都知道她是道士。
“真巧呢。”
郁金堂笑道。
丢下的遁地符箓被凝结的水剑格挡,身后程星客紧追不放,抄起诛魔剑,凌空劈来。
这要是不躲,能从头顶砍到胯下,对半开。
一道白光乍现,一只手揪起郁金堂后衣领子,于白雾中消散,快到无影无踪。
程星客看着对面,依旧没有收剑,对面毫不躲避,一剑迎上,将她的剑气打散。
堪堪平手。
“南宫鸩?”
“嗯。”
见本尊来了,程星客看着不见踪影的俩邪祟,“魔界的梭地术,赶不上的。”
日月如梭,这法术比日月流转的速度还快。
帝鄢座下,左护法蕊姬的成名绝技。
南宫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说话,扭头朝断肠城内跑去。
程星客紧追不放。
杀人要及时,诛邪要趁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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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金堂一身血,魂魄都快飘出来。
蓝尸一见她,疑惑问道:“师姐,你不是刚出门么,怎么又回来了?”
郁金堂脸色不好,她笑着说有东西落下来,又跟着蕊姬扭头跑开。
出门不看黄历就是这样咯,喝凉水都能呛死。
郁金堂摸着快烂掉的壳子,有些惆怅 。
“我才用了没半个月,它就裂开了。”
“会有更好的。”
蕊姬道。
郁金堂笑着,仰头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那倒也是,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有,那也太凄惨了。”
蕊姬似乎还有话要说,这些天她一直在断肠城逛街。
“两个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更好的。”
“总算没听到不好的,请讲。”
郁金堂抬掌示意发言。
“一个是我找到帝鄢分身,一个是有人真的复活了‘郁金堂’。”
郁金堂想起那个叫五脏六腑社的邪修组织,她都不记得甩过几次籽,从前在凌绝宗修道的记忆找回来了。
堕魔之后的记忆,十年一换,鬼记得,虫记上歪歪扭扭写的破字,隔几年,她都看不懂写的什么鬼东西。
“那可得恭喜它们了,正好我要换壳子。”
郁金堂挺开心的,但愿真孵化出轮回蛾虫卵来,别发癫弄了个假的诈她。
“此地不宜久留,先走。”
“蓝尸呢?”
“她正牌大师姐回来,不走等着挨抽?”
蕊姬显然不知道真主回来了,指着郁金堂到处漏的壳子,“魔尊,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通常这句台词一出来,对面不想听,也要走流程。”
郁金堂坐起来,也不管那四处漏的皮口袋。
“我闻到红翅金斑眼蝶的味道了,在十里长亭那。”
“无巧不成书。”
郁金堂掏出怀里的簪子,她还以为是什么法宝,研究了一下,发现跟封魔印差不多,插身上能封住身上的魔气。
这都不带走,那就是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