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古怪,我记得古籍上记载,当时那个堕仙拿出醉心宝镜之后,镜子就被凌绝宗修士一掌打碎了。”
郁金堂端着那面完好无损的镜子,心中蓦地一颤,似乎有种隐秘的东西,被丝线勾在那面镜子上。
“或许是被其它邪修捡到,重新铸造好了呢?”
程星客擦了擦眼睛上水珠,手中点燃一张符箓,一路走来的路上,即刻焚烧起蓝绿色的细密火焰,是来时的路。
“损人害己的东西,”郁金堂转了转那面镜子,“这面镜子已经快有千岁,估摸是生了器灵,若此刻再打碎,放出了器灵,更是令人头痛。”
两人并肩,沿着那一路蓝绿色火焰,朝回爱丁村祠堂处走。
“照镜子会被蛊惑,打碎镜子之后的碎片,亦可照人,不如将这面镜子封印起来。”
程星客对于这些邪物,一般解决办法,就是上血封,让邪物变成凡物,被不怀好意之徒拿了也没用。
“好主意。”
郁金堂将镜子递给程星客,“上面的符箓只是简单的封印,还不太稳妥,道友既然提出封印,大概是之前就用相同的法子解决过,不如道友来上封印?”
程星客:“正有此意。”
她收了镜子,看了看外面风景,两人已经是沿着青莲神火走到了汝水边。
河边立着一个病骨支离的女人,长发披肩,身如瘦竹,一身黑衣,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栽倒河边。
天光不现,月光微微,四处草虫鸣,上游处的村民都开始喂鸡,打开院门,接连扛着锄头下田。
郁金堂遥遥一看,心道不妙,那背影跟气息,也太……
“道友,不如早点回去,审问帝鄢分身跟那只白鱼?”
程星客刚想说好,身子却依旧保持望着远处那女人的姿势,下一刻,黑衣女人砰的一下砸在河边,头还栽进了水里。
“道友,先救人。”
程星客窜出去,手已经拉住黑衣女人的手,费力将人从汝水中扒出来,扒拉开覆盖面容的黑发。
只见黑衣女人面色憔悴,一脸病色,眼下黛黑一片。
她抱着黑衣女人,将膝盖顶住她腹部,颠了颠,将腹中呛进去的河水颠出。
黑衣女人呛咳几声,似乎看不见,伸出手, 探索地摸着程星客的衣袍。
“何人救我?”
黑衣女人似乎看不见,一层雪白眼翳盖住两只眼球,似乎,听力也不甚好,听不见河边的水流声。
“一个散修,我没有名字。”
程星客撕下喜服里层柔软的下摆,给她擦了擦眼睛上的水渍。
“敢问姑娘名讳,可是遇到了难处?”
程星客自打下山以来,见过很多身患重病,被家人遗弃,或者自己不愿意拖累家人,离家出走的病患。
那黑衣女人柔弱不能自已地靠在程星客怀中,一派楚楚可怜,抓着她喜服的衣角。
潸然泪下,哭啼道:
“小女子姓谢,命冕,自幼命苦,生来就是五感有缺的残废,身体也不好。
母亲生我时血崩而亡,父亲外出打猎也死在深山。
原本家境不错,小有余粮,母父日常救济身边乡邻亲戚,她们一死,便不见有人登我家门。
好在心善的寡母愿意养我,将我养到如今,前日,她老人家仙逝,留我一人在人世……”
说着,黑衣女人又是哀恸大哭。
惹得程星客心中怜悯,不住安慰。
一旁的郁金堂看着直蹙眉,但又当着程星面前,不好发作,只躲在她身后,狠狠瞪着那矫揉造作的黑衣女人。
“道友,在下见这女子可怜,想带着她一起。”
郁金香清咳,爽朗笑道:
“我本将死之人,了却执念之后,便是三界一孤魂,行到何处便是何处,添一个同行者,亦是妙事。说不定,三百年后,又是一桩美谈。”
那黑衣女子止住哭啼,一张我见犹怜的脸,转向有声音的郁金堂。
“敢问这位恩人是?“
郁金堂笑得要死,脸上却故作矜持,只淡淡道:“桃源宗,白鹭峰,蜉蝣道人座下,一个洒扫庭除的修士罢了。”
黑衣女人又问,“两位恩人若有名字,也好称呼。”
程星客看看郁金堂,介绍道:“这位道友,复姓南宫,单字一个鸩,至于我……你叫我无名吧,我也想不出我能有什么名字。”
那黑衣女人点头应下,却忽然晕厥,瘫软在程星客怀中,手里却捏着她的袖子。
“谢冕姑娘大概是哀恸过度,一时间,心脉受损所致的晕厥,在下还有一些银钱,届时镇上买几贴补药吃吃就可痊愈。”
郁金香挑眉,有些诧异。
“道友还会看病救人?”
“一个人当家,总要学一些东西,道友师承蜉蝣道人,倒是在下有些班门弄斧了。”
程星客有些不好意思笑着。
郁金堂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提议:“道友身上衣裳不方便,不如将谢冕姑娘给我背着。”
“也好。”
程星客将谢冕从自己怀里,挪到郁金堂背上。
回到祠堂时,外面倒是围了很多村民,大概是很想看看这两个修士到底死了没,被郁金堂暴打的老村长居然躺在担架上,被抬到祠堂门口。
它们不敢进去,只敢围在最外面。
见郁金堂来了,它们顿时退成两边,让出最中间的过道。
老村长显然是不高兴的,妖魔死了 ,村子没有人庇护,以后收成不好了怎么办,但是他不敢出面呵斥郁金堂她们,只敢心里愤恨 。
郁金堂冷言冷语,“妖魔已死,今后无需再选活人献祭。”
对这些东西,没必要客气。
程星客回了祠堂,将衣裳换下,重新穿回了自己的素色道袍。
那些村民却还是围着祠堂,一直不说话,但是直勾勾地看着郁金堂她们三个人。
老村长估计是真的老寿星吃砒霜,站在最前面,朝着程星客一跪,磕头如捣蒜,磕得满头血。
“道长啊,你们今日来,妖魔死了,倘若来日,道长去别处云游,有其他妖魔来我们村子,我们该怎么办?求求道长给我们一个活路……”
郁金堂嘴角勾起一抹笑,心里已经明白这群人是什么意思了。
无非是想要一个法宝。
她怀疑自己当初,就是被郁家村的老村长,这样要来的。
嗯,用一尊大邪物来压另外一个邪祟。
真是个好办法呢。
要不怎么夸他们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