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堂正打算睡一觉,忽而有人喧哗,吵吵嚷嚷,跟一群公鸭子嘎嘎乱叫,吵得心烦意乱。
她黑着脸,把脱掉的外袍披在肩头。
外面修士女男都有,五颜六色,各派道袍混在一起,跟打翻的豆子,看得眼花缭乱。
一个男修上前敲门,清咳一二。
“外面雷雨大作,屋主可否让我等借宿一宿?”
实在是没有其她一间带顶的房子。
天雷到处劈,唯独不劈这一间屋子,虽然有些古怪,但还是先躲着要命的雷劫为妙。
“滚出去。”
郁金堂表情很不爽。
男修还想说什么,郁金堂一甩门,碰得他一鼻子灰。
其余修士都不吱声,默默站在屋檐下躲着雨,稀碎的交谈声,窸窸窣窣。
“那歹人打伤无叶仙尊,料想也身受重伤,走不了多远,必定在城内,可恶这破天气,阻碍灵识扫荡,否则即刻就搜出来了。”
郁金堂隔着门腹诽,那是你们菜,但凡修为到元婴期,你就是天烂了也不耽误你开灵识找人。
“不过还是得抓紧时间,冥泉花孱弱,离开血池就开始凋零,它枯萎之后就完全没用,找到了送回去,无叶仙尊也要发脾气。”
“搞不好,他还会怀疑我们故意拖延,给他调包了坏掉回去。”
那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郁金堂听得很烦,忍不了了,掀起一掌风,把人都从屋檐下轰飞出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不过是先来,屋子也不是你家的,我们又不进去,何必作弄我们?”
一个男修勃然大怒,气得脸红鼻子粗,背上有一只山高剑匣。
郁金堂打着哈欠,南宫鸩比较高,也有九尺多,看那男修都是从下看的。
她斜着眼,阴沉沉道:“我最烦有人在我睡觉的时候吵我。”
一些修士立马解释,说不会再喧哗,郁金堂一指屋子,把人放进去了。
一个男修也想进去,郁金堂单手撑住门框,倨傲道:“男修禁止入内。”
“你针对我?”
“哪有,你太瞧得起自己了,这屋子主人厌男,你走进来,立马死了。”
男修不信,他见郁金堂抱着手,站在屋子内。
外面雷雨大作,暴雨滂沱,他扶着剑匣就要进去,忽而他炸开了。
砰砰几声,男修像被挤爆的河豚,五脏六腑露还没来得及掉地上,又很快炸成血雾,死得干净又利落。
“你做了什么!”
一群男修围住郁金堂,要她给个说法。
“你故意报复!不过是吵到你而已,至于小题大做,谋害他性命?”
郁金堂找不到靠背椅,随手拉了一个矮板凳,岔开腿,手臂搭在大腿,看傻子似的看他们。
“我都说了,男修禁止入内,脑子理解不了就挖出来丢掉”
还有男修不信邪,偏偏要进来,来一个炸一个,血雾被郁金堂抬手扇出去,雨水也变得绯红。
他们试了几次,发现屋子似乎有禁制,男的进不去。
有几个恼羞成怒的符修开始背地里使劲,打算破开,使出浑身解数,反倒栽倒在地,哎呦叫唤。
郁金堂也不想睡了,看着一群男修跟猴子一样被雷追着劈,法宝也不管用,直接劈碎。
看着他们跑来跑去,被劈得黢黑,怪好玩的。
里面待着的一群修士待在一块,不说话,但很古怪地看着这间屋子,堆积着很多木头,有些木头又宽又长,立在墙壁角落。
雕刻刀具摆着,还有好多绘制工具,以及一些泛黄的图纸。
有修士隔空看了一会儿,是类似于修建宫殿的草图,画工精细,傀儡台却没看见尺子。
火盆里还烧着熊熊烈火,郁金堂扭过头看着她们,温馨提示:“你们别动她的东西,她脾气不好。”
那些想要近距离观察的修士朝回走,又困惑地看着她。
“在下实在是好奇,但也懂得非礼勿动的道理,感谢提醒,道友对此地如此熟悉,可是屋主的朋友?”
那修士就站在那一只焚烧傀儡的火盆边,一身青绿道袍映着火光,绿油油的,乌黑的室内,也没油灯,她脸也跟着泛绿光。
招魂幡就摆在房屋中央,想不去注意都很难,她们只是觉得跟前的修士很古怪,脾气不太好。
“那倒不是,我跟她不熟。”
那修士似乎并不害怕她,她个子同南宫鸩差不多,背负重剑,虽然穿着宽大无比的道袍,但还是被肌肉顶起来。
“这下雨天烧傀儡是有什么讲究么,一次性烧了,怪可惜。”
她用剑从火里挑起一片碎布,一针一线,缝得很精致,那些傀儡不知是何木料,入火一烧,霎时通红,如同炙烤的青竹,滴着血红的液体。
郁金堂数了数屋子里的人,刚好偶数,闲来无事,她托着腮。
“几千年前,仙门有一门特殊的道派,叫迦乌道,据说能沟通鬼神天地,很是盛行。这傀儡一开始,是用来下诅咒的。”
“巫蛊之术?”
几千年前,修真界流派多且杂,甚至道士在那时,也不叫道士,被称为方士、术士,再久远一些,便称为巫或者祭司。
那时也没有多少修士,甚至药道才开始萌芽,药道与巫混合,经常是祈求神明赐福,让病患自然痊愈,汤药反而是辅佐。
神鬼混为一谈,遍地都是野神。
“别的地方不知道,但是哑城这地方很忌讳傀儡。”
“傀儡跟人太过于相似,乍一看,确实会感到恐惧,人之常情。”
“或许有吧,但更多的是一朝被蛇咬,哑城最开始居住的人,全部都不是自由民,是被毒成哑巴的罪人。”
哑城的由来,所有人都无法说话,城内活人熙熙攘攘,但没有任何人声。
“什么大罪过,连说话都不许。”
许是这天气太过于反常,外面的男修挨雷劈,她们也不愿意出去了,只希望雨快些停下来。
“咒杀人皇,传播迦乌宝卷,四处散发谋逆言论,联合巫族,给当时继承人之一的‘鬼’造势。
天子震怒,前后腰斩千人,株连近两万人流放。
打那以后,任何跟巫蛊咒杀相关的罪人,都会被灌下哑药,丢到这一座城里挖矿。”
称呼的改变,对方也似乎想起来一些杂书。
她也渐渐回忆起迦乌这个生僻的词汇,等她意识过来,把迦乌替换成轮回蛾,她明白了。
天地间,第一只轮回蛾,迦乌。
“又绕回去了,像围着一根柱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