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陆秉川下工回家,他路过簪铺时,挑了支桃花簪,夏知忧平日梳理头发的簪子是她用木头简单粗糙做的。
握着雕工精细的桃花簪,望一眼小院方向,陆秉川唇角泛起淡淡一笑,朝着小院方向走。
院门大开,不是嘱咐她关门,又忘记,莫不是什么李公子又来寻她。
陆秉川脸色一沉,步子行得阔些,至门口,心下颤了一颤,呼吸一滞。
院落里狼藉不堪,晾衣绳上的衣物落一地,夏知忧衣衫凌乱,青丝蓬头,蜷缩在墙角。
零落的啜泣时不时传来,听到门口脚步声,她侧过脸,藏在青丝里的眸眼,惊惧往门口瞥,她的身子颤抖厉害,见着陆秉川仍是哆嗦。
陆秉川错愕张着嘴,心口起伏不定,突然的窒息感,压得他喘不过气。
手上一松,桃花簪跌落砸在地上,脚上衣袍生起清风奔向夏知忧。
他蹲下身子,眼眶逐渐湿润,他的手微微发抖,轻轻拨开夏知忧面上的发丝,声音颤哑,“别怕。”
夏知忧望着陆秉川的双眼,蓄满晶莹,他的一句别怕,所有防线崩溃,浑浊的眼泪似珍珠滚落,扑进陆秉川的怀中呜咽出声。
陆秉川一手悬在半空,指尖轻轻拍打夏知忧的背,他不知发生什么,夏知忧这番景象,定是受了奇耻大辱。
他搂着夏知忧,一手扯开外间的墨色袍子,将袍子裹挟住夏知忧身子,撕碎的衣裳露出淤青的臂膀,陆秉川七尺男儿,心似被揪一把疼。
“别怕。”
陆秉川横抱起她往屋里走,夏知忧窝在他怀中啜泣不止。
陆秉川轻轻将夏知忧放在她的小木榻上,扯过青布棉被盖住她,他坐在榻前,轻声安抚,“没事了,你莫怕。”
陆秉川起身想去打盆水替她擦洗伤口,他刚起身,夏知忧拽着他的衣角,“别走。”
夏知忧灌满泪水的眸眼,惧怕之色还未散尽。
陆秉川吸吸鼻子,眨巴几下双眼,生生将眼泪隐回去,眼眶泛红瞧着夏知忧。
他再次坐下身,声音低哑,“我不走,我陪着你。”
夏知忧的泪停不住,陆秉川抬手抹抹她的眼角,静静陪着她,等着她平复情绪。
一盏茶后,夏知忧泪水不再流,她仰面躺着,目光呆滞,只觉混沌。
“告诉我,何人欺你?”
陆秉川噙着泪的双眼迸发出怒意,在他眼皮底下,将人伤成这样,他咽不下这口气。
“我不知晓我做错什么?”夏知忧干涸的眼泪再次从眼角滑落,“曾经在别院,他们对我非打即骂,我以为我不再招惹任何人,就不会被人欺负。
李公子想娶我,是他的意思,我不愿为妾是我的权利,他的母亲却说我勾引他,我挑拨他与那家姑娘退亲。”
“是李公子的母亲欺负你?”
“我知晓这是蛮荒时代,无理可讲,只是没想过,原来,可以不讲道理至这种地步。”夏知忧望着陆秉川,满腹委屈。
莫说与人宫斗宅斗,高门望族欺辱你,根本不必使用任何心机手段,简单粗暴就能解决一个人。
就算她有现代思维,就算她满腹心机,架不住人家暴力简单的解决方式。此刻,夏知忧才知晓生如蝼蚁的悲哀。
“欺人太甚。”陆秉川紧一紧手上拳头,青筋凸起,他安慰道,“你莫瞎想,我去打点水,你清洗一下伤,明日,陆某定要那李府付出代价。”
陆秉川拍拍夏知忧的手背,眼中燃起怒火,他起身走出屋子打水。
这一夜,夏知忧噩梦连连,睡梦中,她啜泣不止,陆秉川坐在榻前守了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