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忧昏迷,陆秉川自责不已,他心里憋屈,每次与她较劲,他便占不了上风。
寝房中,御医匆匆赶来,他替夏知忧把了脉。
“王妃如何?”陆秉川立于床边焦急询问,双眼望着床上的夏知忧,自责难过。
她怀孕以来,第二次晕厥,这次再动胎气,会不会对她有影响。
“回禀王爷,王妃急火攻心晕厥,微臣开了些益气补血,安神定心的药方。只是……孕期女子,本敏感脆弱,不可动怒,日常需照拂好她的情绪。”御医起身拱手施礼,叮嘱陆秉川。
陆秉川长吁一口气,落下心。御医意思,照顾她的情绪,她无理取闹自己也不能与之生气。
不能吼,不能怒,她如何作闹发脾气,他唯有将就?
陆秉川闭一下眼,心口堵得慌,他哪是娶一个夫人,他是娶了一个祖宗。
玄夜瞄陆秉川几眼,男人难,成婚后的男人更难。
他家王爷一心为王妃,惹又惹不起,骂又骂不得。一向雷厉风行的王爷,栽到王妃手里。
陆秉川叹息一声,他缓缓坐于床榻上,无奈望着脸色苍白的夏知忧,她恐是他唯一对付不了的人。
夏知忧眸眼动了动,面色仍是憔悴,苍白的唇,渐渐恢复些许血色。
她微微睁眼,陆秉川的身影映入眼中。
她眸光黯淡下来,翻身背对他侧躺。
陆秉川垂眸相视,半晌,他扫一眼屋子里的人,“你们都下去。”
白芍担心夏知忧,眼眶湿润望着夏知忧,迟迟不挪步。
玄夜见状,扯她袖角,“走。”
白芍甩开玄夜,朝前挪一步,她啜泣说道,“王爷,你不可再责备小姐,你再有气,也看在小姐有孕在身,也不可……与她计较。”
“王爷自有分寸,你这丫头怎没一点眼力见。”玄夜挽住她一只胳膊,连拖带拽拉她离开。
行至门口,他附白芍耳畔小声道,“你瞎操什么心,明显王爷打发我们出去,是不想我们见他伏低丢面子,你这丫头怎如此蠢钝。”
白芍吸吸鼻子,回眸担忧看一眼,抹抹眼角跟随玄夜离开。
玄夜关上房门,遣散御医与那些丫鬟嬷嬷,离着房门数十步远候着。
众人散去,陆秉川伸手搭夏知忧肩处,俯身低语,“你莫怄气,本王不该凶你,我明知你身子不适,还与你计较。你委屈,如何才能解气。”
陆秉川淡淡气息拂在她耳边,另一手拨弄她的青丝,他尽可能压低声音,温柔体贴,再不似方才争吵那般大声。
夏知忧朝内挪了挪身子,抵触他的触碰。
陆秉川僵持片刻,再次俯身近她,“你不服气,你打本王,骂本王,如何都好,实在不解气,你咬本王也可。”
陆秉川将衣袖掀开,露出手臂伸至她眼前。
夏知忧眸中氤氲晶莹,翻身推开陆秉川的手,仍是不言不语。
陆秉川眉头皱了皱,搭上她的手臂,轻轻揉捏,“忧儿,你莫赌气,如此对腹中孩子不好,我们离开京都躲这边来是为何?”
夏知忧瞥他一眼,朝内翻一身,再次朝里边挪,不肯理他。
陆秉川定定瞧她,“当真要与本王赌气?”
“民女哪敢与高高在上的王爷置气,王爷想怎样,谁人敢反抗。”夏知忧埋怨的声音再次响起。
陆秉川脸色难看,如此哄她,她仍蹬鼻子上脸,仗着怀有身孕,当真是想拿捏他。“你一定要如此不依不饶?”
夏知忧低声啜泣,枕着双手,再次沉默。
陆秉川慢慢起身,无措瞧她良久,赌气的话生生吞下去,“这会子,本王与你说什么,你也听不进。你先歇息,冷静些,待你情绪稳定,本王再来看你。”
陆秉川立于床前,迟疑片刻,失落转身离去。
院中,玄夜与白芍侯在旁侧。
陆秉川瞥眼白芍,负手走几步,回眸又朝她道,“你去陪陪忧儿。”
白芍低首应和,瞄几眼陆秉川,他没有哄好她家小姐。
她默默朝屋里走,不时回头望一眼。
玄夜低首随陆秉川去,不敢问不敢言。眼角余光偷偷瞥陆秉川,他脸色不是很好。看来他真惹怒王妃,哄不好了。
进到屋中,白芍见夏知忧侧躺床上。
她行至床边,“小姐,你莫怄气了,身子要紧。”
夏知忧动了动身子,仰面平躺,“白芍,我想回家……”她突然道一句,目光投向床顶。
白芍木楞,难不成她想回京都,她缓缓坐下,“小姐,你若想回京都,让王爷送我们回去。这边生活,你不习惯,这些日子过得憋屈,白芍明了。”
“你岂明了。”夏知忧眸中聚泪,“我害怕,医疗设施完善的时代,生育风险亦不能达到绝对保障。这里更难,我压上了身家性命……”
白芍不懂,唯明白,她好似很怕生孩子,“小姐,你莫胡思乱想,女子都会经历的。”
夏知忧哼笑,“白芍,你可知,有一个时代,女子可为将,为相,为商,为工,为医,为农。他们可以选择爱情婚姻,也可以选择一人自在。他们可以选择孕育子嗣,也可以选择一生不必生养孩子。她们可以选择良人相伴一世,也可孤身天涯。她们热烈自在,独立自强,无需依附他人……”
白芍眉间轻蹙,她家小姐被王爷气得说胡话。“小姐,你莫乱想,王爷关心则乱,你莫与他再计较。”
夏知忧缓缓闭上眼睛,白芍听不明白她的话,她心底哀愁无人能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