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暗室,寒意扑面。
发霉的墙皮一块块落,浓重的气味更甚。
夏知忧吞咽一口,令人作呕的味道让她心里涌起一阵阵难受。
陆秉川环抱住她,二人缓缓走进屋中。
一道微弱的光从小窗户照进来,破旧不堪的帐幔随着光照,扬尘轻舞,墙上蜘蛛网爬满。
微光中,床榻上隐约见一人影,夏知忧眼眶渐红,低声唤一句,“二姐?”
床上之人微微挪动,随即抱着双腿拼命往后缩,“不要过来……”
夏知忧脚步一滞,啜泣出声。
陆秉川环视周遭,眉间蹙了蹙。
“二姐,是我,我是六妹。”夏知忧一步步朝床榻去,走近床榻边,她瞧清楚床上之人。
二小姐再不是往日温柔端庄模样,她蓬头垢面,青灰色麻布衣裳单薄。
她青丝蓬乱垂落,形如枯槁模样,双眸惊惧圆睁,盯了夏知忧半晌。
夏知忧鼻尖泛酸,回想当初,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在她心中是温婉名门嫡女,才情样貌皆是闺秀之姿。
后来,因为陆景言与陆秉川互为争储敌对,为她夫君前途,不惜以夏知忧的名誉性命为代价算计。
短短时日,她却被陆景言关进暗无天日的冷宫。
想来可笑,宫墙女子如何算计,最后,皆抵不过帝王家绝情。
“二姐,是我。”夏知忧伸手捻起二小姐干瘦的手,泪水滑过脸颊。
二小姐痴痴望着夏知忧,泪水在眼眶打转。
陆秉川走近几步,站在窗边,光束照在他身上,阴沉的面上,泛过怜悯。
“六妹……”二小姐声音如同破风箱,低沉喊一句。
回首过往,她瞧不上夏知忧,这个妾侍生下的庶女何时入过她眼,如今,他们却天差地别。
夏知忧低首点点头,眼泪流在手背上,安静得好似能听见声响。
“你没死?”她再次道。
陆秉川眸眼一动,夏知忧佯装落入悬崖之事,他一直保密,不曾让宫中人透露半分。
他与皇贵妃统一口径,只说夏知忧去祈福,二小姐怎会说出她没死之言?
夏知忧泪眼婆娑摇摇头,二小姐哭着哭着笑出声,“六妹……你活着便好,活着便好,我夏府不会毫无希望……”
二小姐抬眸望一眼陆秉川,她抱住夏知忧,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六妹,如今侯府就剩我们三个姐妹,五妹常年守皇陵,已没有希望。眼下,只有靠你,你一定要为父亲与侯府几十口人命血恨……”
二小姐声音嘶哑,她如今已毫无争斗心思。
荣华富贵一场空,眼下唯有血海深仇让她无法释怀。
这一刻,夏知忧不令她讨厌,反而,让她看到希望。
她的声音虽小,陆秉川听得清楚,他冷冷道一句,“二小姐,侯府冤案,父皇定然会还侯府一个公道。本宫不希望知知活在仇恨中,你不要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二小姐惨笑声,她抬头望着陆秉川。
回想几月来发生一切,帝王之家,何来情分。
“二姐,我会想法子救你出去。”夏知忧抬手整理她的青丝。
她哑然失笑,“哼哼……出去,六妹,二姐再走不出这里了,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你一定要替侯府,替二姐血恨……”
陆秉川眉头拧更紧,二小姐的话让他异常恼火。
“知知,我们走,此处不宜久留,我让丫鬟为二小姐留了些生活补给,也打点了宫人,必不会再有人为难她。”陆秉川提醒道。
侯府覆灭,镇南侯的军队若知晓二小姐被贬,定会滋事。
当初为了不让这股势力成气候,造成京都祸乱,皇上以镇守边关为由,将他的旧部全部调离。
宫中不允许有人探望二小姐,怕她勾结镇南侯旧部。掀起京都动荡,皇上难以治理。
她口口声声复仇,如此煽动夏知忧。若夏知忧着她的道,为此付出沉重代价,无法估量。
陆秉川扶起夏知忧,想带她尽快离去。
二小姐心有不甘望着夏知忧,目光转而又投向陆秉川。
她知晓,陆秉川是皇室,为江山社稷,不可能公然与陆景言为敌,他定是猜到她的想法。
“六妹,你记着,你要为侯府几十条人命报仇……”二小姐再次嘶哑声音喊,“是……是许妍,是许妍那个贱人……害我……你要替二姐报仇,你要替二姐血恨……替二姐杀了那个贱人……”
夏知忧脚步一顿,心口起伏跌宕,她回眸相望,顿觉天旋地转。
“知知,我们走……”陆秉川护着她只想远离这里。
许妍就算害她,怎会让她落得如此凄惨。
她怎不知封建王朝恐怖,许妍大不了逼着二小姐自降位份,或是让陆景言写一封放妻书,怎会用这样决绝极端的方式。
夏知忧顿觉头皮发麻,许妍一个现代人,也学会了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