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千特勤局将士护送下,傅恒、刘统勋、兆惠等人骑着高头大马率先出城,径直奔赴京城北部五十里的第一集团军第一师驻地。
了望塔上的哨兵突然敲响铜锣——不是敌情预警,而是惊见这支队伍头顶青光闪烁,三千颗寸发在朝阳下泛着金属冷光,远远望去竟似一片移动的剃度僧寮。
“圣旨到——!”御前太监李玉的尖音撕破辕门寂静,黄绫展开的瞬间,前排士兵倒吸冷气。
傅恒的耳后青茬短得见肉,刘统勋光溜溜的后颈反射阳光,连李玉的宦官朝冠下都只剩寸许发丝,银剪修剪的痕迹清晰可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傅恒兼任第一集团军军长,晋上将军衔,节制六师兵马!……军营将士发辫不得超过三寸……”
李玉拖长的尾音里,特勤局将士同步摘下军帽,露出清一色的寸发青茬,惊得一位满族老兵攥着烟袋杆直颤:“天爷…这是遭了什么魔障?秃子营都杀到咱这儿了?”
“傅帅的辫子呢?”新兵张大栓认出傅恒后惊呼出声,枪管“当啷”砸在石阶上,
更有人盯着李玉的光头嘀咕:“连公公都没了辫子,这世道怕是真要变了……”
傅恒勒住黑马,目光如刀扫过骚动的人群:“即日起,全军将士须在三日内剪辫至三寸以内,违令者——军法处置!”
校场瞬间炸开锅,傅恒的亲卫图尔格撞开人群,声音带着哭腔:“傅帅!辫子是咱满洲儿郎的魂啊!您怎能……”
傅恒抬手制止,目光扫过这些曾与自己同生共死的部下:\"我既受陛下重托,自当以身作则。
你们随我征战多年,当知陛下推行新政乃是为了大清千秋万代!”
话音未落,亲卫图尔格突然抽出短刀,寒光一闪削去自己的长辫:\"傅帅能为大清断发,我等岂敢退缩?\"
傅恒昔日的亲卫们对视一眼,终于有人咬牙解开发辫,抽出匕首,狠狠削下长发。
在各级军官带动下,第一师的气氛陡然转变,望着纷纷解开发辫的将士,终于不再犹豫,抽出佩剑斩断自己的发辫。
傅恒语气坚定说道:\"传令下去,今日酉时前,连级、营级军官必须剪辫!否则军法处置。\"
暮色漫过校场时,篝火映着此起彼伏的剪刀声。
傅恒望着亲信们围坐削发,忽闻角落传来压抑的啜泣——一位满族新兵抱着发辫蜷缩在草料堆,辫尾银铃是母亲临终所赠。
傅恒驻足片刻,缓缓说道:“留着铃铛,扔了辫子。
待你在战场上击杀第一个敌人,我亲自给你换个金铃铛。”
士兵攥紧银铃,抬眼望傅恒坚定的目光,狠下心举刀断辫。
在接下来三日内,见上级军官都已经剪掉长辫,大多数士兵见状也不再犹豫,刀刃起落间长辫委地。
然而数位满族老兵抱团抗拒,为首者拍着腰间箭疤怒吼:“剃发留辫是祖宗规矩,宁断头不剪辫!”
刘统勋纪委拍案而起,腰牌“当啷”砸在青砖上:“抗军令者,斩首示众!”
铡刀轰然落下,血珠溅上为首老兵斑白的发梢。
余下抗拒者盯着校场旗杆上悬挂的首级,手指在发辫间绞出冷汗,终于有人咬牙扯断红绳,长辫坠地时,竟比新兵的刀刃抖得还厉害。
与此同时,京城西部五十里第二师驻地,李玉携兆惠抵辕门。
待李玉宣旨后,兆惠猛地按刀前踏:“吾的辫子已随圣命去了!尔等何时断发?”
第二师一群老兵看到兆惠耳后青白头皮,烟袋坠地时,兆惠袖中银剪已抵住对方辫梢:“三日内不剪,此剪便斩你从军籍!”
校场一片哗然,有士兵偷瞄兆惠身后一众军官寸发青茬,议论纷纷。
京城南部五十里第三师驻地,海兰察青茬短得见肉,随李玉宣旨后突然甩袖:“看某这头,便是榜样!”
海兰察转身露出光溜溜的后颈,银剪反光里,士兵们看见其旧伤疤横穿青茬——那是去年战阵中被辫子缠住箭矢所留。
海兰察踢响脚边铜盆,里面盛满特勤局分发的银剪,“今日不剪,明日铡刀伺候!”
京城东部五十里第四师驻地,阿里衮青灰色寸发下,耳坠随动作轻晃,不等李玉宣完“剪辫”二字,便抬手展示掌心断发。
“前几日已经削了!”语毕掷发于地,靴底碾过碎发时,帐外亲卫同步摘帽,露出清一色青茬。
“传我令,申时前未剪者,剥去甲胄扫马厩!”话音落,早有士兵攥着剪刀冲向廊下。
驻扎在保定府的第五师、第六师亦循此例推行,御前太监李玉宣告圣旨,军官以身作则断发,三日间青茬遍于辕门。
在弘历强力推动下,剪辫旨意很快抵达直隶省各地,天津府、保定府等地知府起初严重怀疑圣旨内容造假,待见传旨太监与特勤局将士顶青茬,呈带银剪及断发方才相信。
天津府商业街一处包子铺前,警员挎着竹牌巡街,牌上“剪辫减税”四字被油光映得发亮。
掌柜的揪着辫梢问:“官爷,断发真能少缴税?”
警员敲了敲铜盆:“昨儿局长亲带头剪的,您瞅这盆里的断发,半是警局弟兄的。”话音未落,掌柜的已抄起菜刀剁下辫子,扔进装包子的笼屉。
保定府衙门口,警察支起“验辫台”,卷尺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老农攥着地契排队,听见前面的汉子因辫长被登记“加赋”,慌忙从怀里掏出剪刀。
“大爷,得剪到五寸以内。”警察用竹尺比量,忽然瞥见远处警长的青茬——那短得能看见头皮的后颈,正是今早例会时亲手剪的。
老农咬咬牙,刀刃划过发梢时,惊觉比割麦还利落。
顺德府十字街头,“断发换米”的横幅被风吹得掀起一角。
卖茶汤的李婆子踮着小脚凑近警员,枯瘦的手指捏着围裙边问:“官爷,俺老婆子这把白辫子能换米不?”
年轻警员笑着摆手:“只换男丁的!您家汉子呢?”
李婆子一拍大腿,铜勺“当啷”掉进茶汤罐,转身颠着三寸金莲往家跑。
青砖路上扬起细灰,她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孩他爹!白捡的米不要白不要!”
片刻后,她拽着缩脖子的老汉冲进人群,老汉的粗布褂子被扯得歪在肩头。
李婆子从袖筒里抽出银剪,“咔嚓”一声掠过耳后,油亮的辫子断在掌心,惊得围观的孩童们拍手直笑。
老汉摸着发凉的后颈直撇嘴:“你这疯婆子,比城隍庙的剃头匠还利索!”
李婆子将断发往警察手里一塞,接过半斤白米倒进布兜,眼角的褶子笑成核桃纹:“明儿往茶汤里多撒把白米,准保比你留辫子那会熬得香!”
她踮着脚晃回摊位,铜勺搅着滚热的茶汤,看老汉光溜溜的后颈在阳光下泛着青茬,忽然笑出一口豁牙:“没了辫子,倒像个新鲜出锅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