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走?”老道不敢再待,边咳边寻了一处空地,闪身便走,他可不想成为火烤的老鸟。
“前辈!”吴永平被浓烟呛了一口,后半句话哽在了肺里,他轻功不如老道,根本逃不掉。
眼见火势更猛,不消片刻便要把吴永平烤成黑炭。
“哥哥,有人攻打山寨来了!”喽啰在一边大叫。
远处依稀能瞧见叶峰一行人的身影,仅清一色的轻甲装备就足以说明其战力之高。
万万不可与之为敌!
络腮胡等人心中暗暗比较,三十六计走为上!
此时此刻,哪里还顾得什么兄弟情义,各自逃命要紧。
络腮胡与二当家率先撤离,在后方的崖边寻了早先准备的绳索,顺着往崖下而去。
部分喽啰还分不清敌我差距,以为应当奋力反击,当即迎上叶峰的队伍。
可惜战力拉胯,只有节节败退,若不是因为人多拥挤,且逃跑路线太少,恐怕早就作了鸟兽散。
山匪与官军乱战,越打越憋屈,手中的武器每每出招就会被对方轻甲挡住,根本难以造成杀伤力,况且失去了两位主要头人指挥和帮衬,倒地的越来越多。
而官军似乎一心只为杀人,根本不给山匪机会,但凡逮到必下死手,直至山匪丧失攻击能力,甚至还能看见不少被补刀的,一时间叫匪众破了胆,打也打不过、降也不敢降。
“小人梁山跳涧虎愿降!”
跳涧虎眼见形势大为不利,手中钢叉击退一名官军,提气大喊投降。
数张大网罩下,跳涧虎及在场最为耐揍的一些匪人悉数被捉。
“就凭你也妄想投降。”叶峰哂笑不已,依得他往日的脾气,这里至少还能躺下三十具尸体,算这帮贼人运气好,有了七爷保命。
叶峰往人群中瞧了半晌,终于看见了那边表情僵硬的吴永平,这货不知何时从房上跳了下来,恰巧被网了个结实,正与活闪婆眼瞪眼,一副舔了稀货的模样。
“吴道长,或许你应该去山下看看。”叶峰眨了几下眼睛,让人放了吴永平。
尖沙观阴面
跟着络腮胡逃跑的人也不少,除了几个亲信,其余人都被络腮胡给打发走了,各人去寻逃跑的路,或者在山中寻找藏身之地。
逃跑的队伍必然越不惹人眼越安全。
可惜阴面多风吹,崖壁风化严重,下山极度困难。
待几人到了山脚,已经累得气喘如牛。
“二当家他们走的哪边?”络腮胡问身边的亲信道。
“东边,往合江方向去了!”
“那我们走这边,去南井!”
合江在泸州东,南井指南井监,泸州盐矿产地,位于泸州西面。
此东西分道,正好各奔生路。
才走一里地,便听见前方有人大喊。
“捉住贼人!”
一阵嘈杂之后,又是夸张的恭喜声,想必是分开跑的兄弟落了官军之手。
络腮胡暗道好险,心里也是一阵气苦,山上逢年过节都有给城里孝敬,此番清剿居然半点消息也没有,这些官府的人好没义气。
不敢再走,只能悄悄退回山脚,等夜间行动。
叶峰虽打了胜仗,但却没有春风得意。一是由于今日行动比以往轻松太多,只觉得如有神助;二是因为这点功劳实在让他无法放在心上。
将山匪们栓成一串,驱赶下山,又将山上的财物等悉数打包,这才一把火点了那茅草屋。
活闪婆与跳涧虎痴痴地望着那掉落在地的“聚义堂”牌匾,第一次对各自的气运产生了怀疑,怎么走到哪里哪里就散伙。
沉寂的尖沙观,清风下的烟火逐渐蔓延,渐渐形成燎原之势,自山顶罪恶的源泉开始灼烧,逐步向山下而去。
深藏山中的贼人或被浓烟驱赶,或被火势威胁,逐渐如丧家之犬在荒野狂奔,又被守株待兔的官军抓个正着。
山脚处,络腮胡几人还捂着身上的财物战战兢兢。
“出来吧,大胡子。”
“是范兄弟!”络腮胡大喜,偏头看见不远处满脸笑意的七爷。
山火声音不小,掩住了他的脚步声,先前倒是不曾发现。
几人终于放下了防备,起身走了几步,便被等在此处的官军叠罗汉一般按在地上。
一只手颤抖着自人堆中伸出,举着一锭金子。
“七爷,太热情了~”
泸州城中,临夜的街道上敲锣打鼓,人们对于剿匪大胜的功臣自然是夹道欢迎。
尖沙观二百余号正规匪人几乎被一网打尽,山顶上的只要没被抓,基本都成了肥料。
经此一役,泸州城防守备与缉捕司洗刷了往日的耻辱。
至于与山匪勾结的败类,自然由梓州路有关司衙负责审讯、调查,最后免不了抄家流放。
对于这些,范希文不懂,只知道从今往后,少了伙为非作歹的暴徒,周边百姓更加安定。
而城里的狂欢,也不必七爷再去掺和。
论功行赏,不如回家睡觉。
“道士,你身上什么味道?”
客栈内,向乾以袖掩鼻。
老道抽了两下鼻子,露出思索的眼神。
“哦~是药味。”
“是吗?”向乾凑近,牵起老道的敞袖,在鼻尖细细揣摩。
老道眼疾手快,直接将袖子捂在向乾口鼻处。
“这可是好药,闻了能泻火解毒,最适合你这等年轻人。”
向乾连忙伸手撑开,趴在墙角干呕。
这老道士,什么时候也学了小孩抓屁敬人的那招。
“莽哥呢?”小家伙两日不见众人,分外想念。
范希文笑了笑,“他忙着哩。”
“道士,你辛苦了,去洗个澡,今晚大吃一顿。”
老道自是高兴,得寸进尺地点起菜来,被七爷一通鄙夷。
“有个事问你,那个吴永平可是你同门?”
老道抬头望天,斟酌了良久。
“他应该是白莲教人,算不得同门,非要说也是有点渊源。”
随即又警醒起来,“话说在前,收小伙儿为徒就好了,可别再给我塞徒弟,尤其他那样的,道爷可懒得管教。”
范希文哈哈一笑道:“人家也不稀罕拜你。”
入夜的城郊
一片蛙声与虫鸣,身材健硕的莽子走在泛白的干石板路上,他觉得这一生从来没有这般恬静、满足过。
这样安定的处境,全靠那位处处怪异的少年,如兄长一般的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