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希文早都忘了老祖母,这本是他在成都过堂时,想出来报复范毅的法子。
以孝道为基准,让范毅成为“不孝”之人,同时也捏住了范家的一条命脉,让他们不至于继续作妖。
说起长辈,范希文又想起了一人,蒲夫子。
“抽时间问问,蒲夫子愿不愿意来汴京瞧瞧。”
一路往回赶。
以范先生的智慧,也想不出那老太君缘何这般“猖狂”,都到了汴京了,不知换了家主么?
“她在发什么脾气?”
痦子在脸上胡乱摸着,十分不自在,似憋着笑。
“她让李姑娘和芳草姑娘敬茶,说是有为媳妇儿都敬了茶。
李姑娘倒是准备敬,但芳草姑娘不允,说老太君倚老卖老,不知羞耻。”
原本老太君自成都一路到汴京,就花了不少时间,路途上还险些因伤害翘了辫子。
来到汴京,自以为是家主范希文的主母,享受享受后辈的敬爱也是理所应当,却被这般忤逆。
“呵呵~”
范希文想起芳草那叉腰骂架的劲头,估计那位多嘴的老嬷嬷都要甘拜下风,不由得笑出声来。
“快走,回去看看稀奇。”
却把身边人搞得错愕不已。
范先生之脑回路属实怪异,自家祖母都被指着鼻子骂了,他还在这里窃喜。
到了范宅门口,却见一群衣着不修边幅的人,正在门口朝里张望。
江湖人!
范希文暗想:这些虾子胆大如斯,竟然敢追到汴京来杀魔人么?
莽子体型实在太显眼,只要见了他就该知晓范希文就在附近。
“是范先生回来了么?”
江湖人听到队友这招呼声,纷纷转头看来。
清一色的年轻人,最老的一个不外乎二十来岁的模样,却和郭元军有七分相像。
莽子跨出一步,把江湖人吓得后退。
“找我家七爷何事?”
带头的拱手弯腰,姿势标准。
“我乃郭永林,家父郭元军。
在襄州偶遇老太君,见她旅途劳顿,又恐路上再出差错。
于是奉家父命,送她老人家来汴京。
这些都是我的同门或族人。”
原来如此,害范希文白担心一场。
“管家没请各位进去休息?”
范希文疑惑,有为这厮对这些人有意见或许将他们挡在门外,但老管家不会。
其实有为也不会,他跟随老管家学了不少东西,成亲后更加事故,断不会干出有辱门风的事情来。
只是被有为亲自请进去的郭永林等人,见内院吵了起来,越来越大声。
实在坐不住,也不愿吃范先生的大瓜,这才出了门。
“我们只想只等里面消停,才好再进去。”
不愧为郭大侠的子弟,实在是懂事。
范希文当先进门,也招呼郭永林等进去一聚。
一只皎白的手伸出,直接将范希文拉住往内院而去。
正是蒙面的李灵儿。
“你还在这耽误个什么劲,听不见内院吵架么?”
范希文歉意对郭永林喊道:
“各位先坐着,吃些糕点,我去去就来~”
话还没说完便消失在门洞处。
郭永林奇怪地看向莽子。
“你家七爷都那样了,你还在这里这样?”
“哪样?”
“你不去保护范先生么?”
莽子大脑袋摇得跟筛沙一样。
“龙潭虎穴,我等沾之即死,唯七爷能进进出出,毫发无损。”
莽子不是没去过内院,早先有妇人们在里面做工,曾拿荤玩笑调侃莽子。
把他羞得无地自容,自此对内院和女子更生惧意。
范希文一路听着芳草与老嬷嬷对嘴。
“你这个小贱人!”
“你这个老蚕豆壳!”
“你年纪轻轻,不修女德,不知孝义。”
“你一把年纪,冬月怀胎,婴孩无父。”
......
骂着骂着又出来几句市井无赖的调调。
总之,芳草的魔法攻击,确实比嬷嬷的守正骂腔更具杀伤力。
但在外人听来,着实不雅。
范希文算不得外人,听着还挺解气。
见家主被拖了进来,芳草稍稍收敛了气势。
“范老板,你家的老人都这般不要脸么?凭什么让我和姑娘敬茶?和你一样都是不讲道理的魔人!”
气得老嬷嬷不断喘气,也气得一边的老太君咳嗽不止。
范希文还是寻着咳嗽声,才找到角落椅子上的老祖母。
隔得老远就鞠躬行礼。
“祖母福安。”
其实他是懒得走近打招呼。
“福安?你就是这般管教家室的?敬茶都不愿意,还把我与嬷嬷骂了一通!”
看范希文不断在他自己和芳草两人身上来回指,还摆出一副惊讶的神情,老太君更加气愤。
“如今你回来了该如何处置,说来听听。”
范希文只觉得好笑。
“你们相互不认识?”
芳草哼了一声。
“我与姑娘倒是知道,这是你成都来的先人!”
但看老太君的样子,完全不知对方是谁。
只见他们在内院,便以为是范希文的妻妾。
“祖母,她们可不是我的家室,你搞错了。”
这次换嬷嬷觉得委屈。
她扯着喉咙与小丫头吵了半天,现在范希文却告诉她,搞错了对象?
这和给秧苗浇水有何分别?
纯属无用功。
甚至有些尴尬。
老太君生怕嬷嬷被范希文偏私责罚,出言帮衬。
“既然在范家住,也该知些礼数,给主家长辈敬茶有什么可不满的么?”
范希文听出来老人语气缓和,是服软的态度。
想着不能直接让老祖母气死在此,否则那“不孝”的名声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这不是找些虱子在头上爬么?
(蜀语,指没事找不痛快。)
“其实是孙儿有求于她们,他们才该是享受敬茶的人。”
老太君也不愿再纠缠,毕竟她精神不佳。
“那便让他们给我赔礼,此事作罢。老身累了,要去歇息。”
芳草随口怼道:
“休想!”
范希文声音更大。
“有为!老太君累了,送她去休息!”
藏在自己房里的有为这才开门溜了出来。
“七爷,院里只有一间屋子,还没收拾出来,要不我安排老太君到隔壁。”
“我不去隔壁!”
范希文打了个响指。
“对,也不能去隔壁,送到素心医馆去!告诉陈了翁,老夫人身体不适,安排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