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吉道“是呀,我也是后来看破,柱石将军对我老有怪罪,为何不早早与你相语,也好解彼此相思。”
李秉藏冷声道“梁道思我!哼哼,这老小儿没少在兴庆府捞钱财,我才不稀得见他。”
其实鬼都知道,李昌吉提起梁道不过是故意转移话题,晏秋见二人并未再现争吵,遂举步而走,行至门外后还让侍卫悄悄的关起了大门,那两个侍卫虽然隶属官家,不过只要晏秋做的不过分,也乐而助之。
李昌吉见晏秋已走,并没有露出奸邪之色,反倒更为谦恭,“青山王,汝乃是我夏国一王,永远都是我夏国的王,莫要再耍宋人情愫的把戏,跟我回夏国做王,岂不是更为潇洒快活。在我夏国你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人,无论气势,心地怎么也比在这小小晏府隅居于人下的好。”
李秉藏不屑的道“难道我且不知,像我这样失却数万将兵的败将,在大夏国只能受人白眼,未必能有一隅可藏,梁萧音(梁太后)可能容我?哼哼!此女惯常权术久矣!我恐怕活命尚难求也!若命之不保,哪还能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李昌吉道“哈哈,原来青山王有如此担心?”
李秉藏道“可不,古来败军之将,岂能有光明下场。”
李昌吉急忙回曰“青山王自不用担心性命之忧也,区区败仗,何足挂齿,自古英雄皆有浮沉,以区区三万之卒敌大宋十二万之众,不敌乃是正常,青山王不必介怀。”
李秉藏道“你以为我且不知,梁萧音处处乃奸乃邪,暌违小气,夏军失一人便要思虑三日,此番失却三万之众,其心思必然怒乱,都恨不能吃我魂灵肉体以泻心头之恨!”
李昌吉解释道“青山王勿恼,你所认识的梁主乃属片面,梁主疼惜我大夏国每一个兵卒,此乃是大义,梁主疼惜你也是李家的小义。至于损兵,乃是过往,其并不会怪罪于你。况且自古身为君王上主哪能因为将军的一次兵败就猜忌乱使,那样国祚岂能长久!梁君也是读过圣贤书之人,乃知‘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绝不会因为一败而怪罪于将军,岂非乱惑人心,谁还肯为其卖命,兵法此理,岂能不知?”
李秉藏大笑道“自古败军之将,或伤或亡,命不由己,我岂能不知?你乃就是想骗我回夏国,好取我性命。”
李昌吉见李秉藏还是龃龉不透,内心极为叹息。这青山王乃是铁了心了要视夏主为敌了,心乃亏也。其实李秉藏如此担忧也不无道理,毕竟青山王如果返回西夏,无兵无将,只能落得个任人宰割的命运,到时候可活与不可活,全然不是自己说了算也。再说青山王不仅是因为兵败失人,更是因为其不听君令擅自出兵,这要论起来乃是反叛。
二人言语不对付,各自沉寂片刻后,李昌吉换了语气温声对李秉藏道“青山王,你我都是西夏王族,吾与汝同宗,定不会欺瞒你,若是不然吾有何颜面向你保证这所言之诺。”
李秉藏哼声笑道“汝乃小李宗族,有何信誉能让我信你之危言。”
李昌吉道“夏人不善立誓,若然青山王不信吾等,昌吉亦无他法,可是你我同为夏人,更应一面当敌,岂能敌之相向。”
李秉藏道“不是我不信夏人,而是如今夏国乃是梁氏当道,我为王族,若不拥兵,那梁氏何能再正眼相看我?至于你乃其附庸,更无威信可言,实难信之!当下之势,也许直到海枯石烂,日月易辉,吾心方能解。”李秉藏心思如此,当今夏国当道者已经不再李氏宗族,而是母系旁族,梁氏不为武曌之行而弑杀宗族已算让人意外,可是如果自己的存在威胁到梁氏安稳,恐怕梁氏也会不惜声名杀了他的。
李昌吉心知李秉藏心有芥蒂,并不是对夏国不满,而是对夏国当政者不满,遂心生一计道“青山王,吾与汝乃是夏国同宗,都姓李也。”
李秉藏怒道“这话你说过了,勿要再重复!”
李昌吉还是不死心“青山王息怒,请容我讲完。吾虽然是武烈皇帝(李元昊)叔伯之后,而今也不过百年,你我当是血浓于水,虽然已出三服,但并未出五服,按理说还是一家。既然吾等都属‘李’,那皆有一个共同政敌梁氏。你我同‘李’便当潜心让大夏国重归于‘李’,否则正是如今,梁盛而李衰,岂不是正是‘李’族的没落也,青山王若然回夏,我等共同起兵,逼迫梁氏退位,说不定还可胁迫李乾元让位于才德兼备的青山王,到时候还怕夏国不昌。”
李秉藏听了这话内心乃是一激动,不过转念一想这李昌吉怎么会心思向己,怕是来哄骗自己的,于是说出讥讽的话来“没想到,汝敢大言如此,看来梁氏之左右也不过是宵小之辈,忠心可叹。”李秉藏是有百二十个心思不相信李昌吉,不过好在这些话顺其耳,所以其声渐缓,其人也渐渐开始接纳起李昌吉来。
李昌吉见李秉藏已然入套,遂顺话锋而道“青山王,我反对梁氏并非是我宵小,而是顾我李门大义。今梁氏才是不臣之徒,想那先帝也是被梁氏所玩弄,致使其郁郁不得志,遂而英年早逝。可为天下叹也!”
李昌吉说的这话如果是对外人来说必然也是无误,可是这先帝李秉常乃是李秉藏的哥哥,而前番掌权的梁氏(此梁氏有别于当今主政的梁氏)不仅是李秉常的母亲,也是青山王李秉藏的母亲,这李昌吉便是对其母不敬,李秉藏自然有几分不悦。话说大梁主当政时期,不仅对先帝关爱有加,还将部分权利分给李秉藏,可以说不仅是母子情深,还有君臣的知遇之恩,因此李昌吉言‘为梁主所玩弄’此乃大逆不道之句,青山王脸色阴沉,内心极为不满。便粗声而骂曰“李小儿,岂能如此无礼,居然诓骂我母族。”不得不说,西夏国前后二梁皆有谋权之心。这李秉藏对二梁却有两番不同的人意,大梁为其母,自然敬重不容李昌吉亵渎,小梁乃其兄嫂,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李昌吉见这青山王突如其来的怒意,心知自己言语有欠妥之处,遂然急忙解释道“昌吉此言乃是权宜之句,并非有意冒犯上君(指李秉藏的母亲),还请青山王见谅。”
李秉藏见李昌吉道歉,也顾不得追究许多,算是得个台阶,各自安好,李秉藏道“汝言如何对付当今之梁氏,可有计议?”
李昌吉听李秉藏询问自己“计议”便也算是拿捏住了李秉藏的心思,可是这些话不过是其一时起意,他其实并没有想好要怎么对付梁氏,好在他并不是泛泛之辈,勾思言语便是信手拈来,随便三言两语便能使山河变色,草木荒生,只见其言“青山王,这梁氏主政约莫十余年载,虽然权势盘根错结,貌似坚如磐石,实则天下(西夏)苦梁久矣,尤其夏国李氏,众皆被边缘化,有乃入天山为王者天山郡王,有乃入大漠荒原交织者朔方王,更有远至漠北的燕然王,每每远离故土,众皆落泪横流,夏国不李,天下不正。所以待青山王返回西夏,即刻召集旧部,便与诸王会师,歃血而盟,随即以‘勤王’之名义率兵直逼兴庆,此刻吾在兴庆假意召集大军应敌,实则将大军开出城外,放诸王入城,此刻兴庆大军已在外,城内空虚,汝等便可长驱直入,‘诛梁’便是刀下快事,何人又能不附庸之呢!”李昌吉如此胡说一通,李秉藏居然有点开始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