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是入选小主的名单。”
剪秋苦着一张脸,把手里的册子递给正在梳头的皇后。
“位分和宫室都定了下来?是谁?华贵妃做的吗?”
皇后的手不自觉的收紧,把手里的册子掐出了几道月牙的痕迹。
“娘娘,是皇上亲自定的。”
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平复了心绪后,才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绘春不是说有个秀女长相于柔则无二致吗?是哪个?”
这本册子怎么看都很规矩,并无太过出挑的。单这么看,实在看不出哪个是皇上有所偏爱的。
“是延禧宫的甄常在,甄嬛。”
“常在?”
皇后心里头突然有些不安,若真如绘春所言,这位甄常在貌似柔则,不应该只是常在的位分。就算有华贵妃从旁于位分上有所阻拦,皇上应该也会给一个封号才是。
“叫绘春过来。”
皇后对新入宫的宫嫔有了些计较,只是这甄氏的作用,不知能不能利用得当了。
“娘娘。”
虽然选秀皇后未曾亲临现场,但到底是后宫之主,派去个宫女看看情况很正常,皇上也未多言。
“你且仔细说来,这甄氏,到底如何啊?”
绘春是跟着宜修从潜邸出来的老人了,自然是见过纯元皇后的。
“娘娘,这甄氏的眉眼处有五分肖似纯元皇后,若遮住嘴,便能有八分。并且其身上似有纯元皇后的气质,只站在那里,无端端就能想到纯元皇后。
另外,奴婢还观察到,这位甄常在,和济州协领的沈贵人是故交好友,两人在殿选前一直凑在一处。”
虽然绘春说不上来甄嬛身上到底是什么气质,但宜修能理解,那就是‘贱人’的气质。
“怎么会这样呢?”
宜修兀自坐在那里,虚虚的看着眼前的空气,似是遇到了不解的难题。
绘春的话她没有怀疑,既然连绘春都觉得甄氏长的活脱脱就是纯元那个贱人的模样。没道理只得了常在这个位分,连封号也无,难道皇上忘了纯元了吗?
这不可能!宜修随即否定了自己。
她如今的继后之位还是“托”了纯元这个贱人的福。生前压的她不能翻身,死了也要给自己添堵。
思来想去,宜修也只能把这一切归咎到华贵妃年世兰的头上。她因着欢宜香坏了身子,如今正是得皇上愧疚的时候,不过是压一压位分,进宫后,还怕没有晋位的机会吗?
仿佛是看到了“小纯元”夺了华贵妃的圣宠,宜修的表情逐渐舒展。
而这次,负责派去教养嬷嬷的活儿只有年世兰一人经手。皇上因为顾忌着华贵妃的身子,也没有叫芳若特意跑上一趟。所以,去甄府的,是一直留在内务府,先帝时期负责教导秀女的那拉嬷嬷。
“你倒是清闲的很,日日逗弄两个孩子,连翊坤宫都不去了。”
年世兰晃悠到储秀宫玩了会儿娃,也算是一解她当母亲的单相思。
这几日皇后免了请安,正是闲适的时候,曹琴默只着了轻薄的旗装,头发也轻巧的做了盘辫。每日除了看孩子,再没有其他动作。
曹琴默挑了挑眉,示意身边的音袖去端茶。
这宫女是她作为格格进雍亲王府时给派来的,不管身后有没有人,总之原主的一条命送她手里了,曹琴默从前不动是因为没有榨干她的价值。
而如今,想着寿康宫那越发严重的太后,她抬手掩住嘴角的弧度。
“娘娘莫急,这宫里啊,就要热闹起来了。”
年世兰无所谓的撇了撇嘴,这宫里只是热闹起来怎么够?她恨不得叫宫里烧起来才好呢。
“好了好了,你们下去,这里有颂芝就行了。人一多本宫的心口都堵得慌。”
瞧着上茶的音袖,年世兰突然闹起了脾气。
这大家都习惯了,华贵妃有一日不闹才奇怪呢。
瞧着人都出去,年世兰看了看曹琴默,眼底都是不解。
曹琴默喝着茶,只是随意的和她拉着家常:“娘娘的身子虚弱,若是空闲,便只叫了臣妾去翊坤宫便好。虽然储秀宫近些,但,吹了风,万一有个头疼脑热,可怎么好呢?”
年世兰听懂了曹琴默的意思,可是音袖到底有什么值得她手下几个宫女太监轮班的开窗呢?
“也是,本宫现在动一动就喘的很。下次可不来了。你这里连个花儿啊草儿的都没有,无趣。”
“瞧,臣妾记得您从前还说,闺中在年府时,总是因着拿鞭子不稳打坏了年老夫人多少盆的长寿花和绣球花呢,这如今倒是又喜爱这些了。”
年世兰看着曹琴默意味深长的表情,眼底似有明悟。
她试探着问:“那都是曾经祖母喜欢的花儿了,祖母疼爱本宫,自然不会计较。你记性倒是好的很,这些小事也记得。”
曹琴默点了点头:“嗨,这后院深宫里,臣妾也不是个读书静心的,也没有一技之长,便只能记些家长里短的打发时间了。”
年世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既然记着,明儿带着温宜找本宫坐坐。本宫那里存了不少好玩意儿呢。本宫是没福气给孩儿留下了,便宜你了。”
曹琴默拉了拉年世兰的手眼睛瞥了眼窗户:“娘娘何必说这丧气话,一些小病症,一定会好的。”
自从回归清醒后,年世兰便对曹琴默的眼神特别敏感,如今反应极快的转换了语气,悠悠却自暴自弃般的叹道:“但愿吧。”
年世兰走后,曹琴默去看了看两个孩子,然后坐在那里拿起笸箩上的未完成的络子继续做着。
储秀宫并非像翊坤宫那般铁板一块,主要是她这个家世,若是连皇上的人都赶走了,那就太显眼了。
左右现在大部分事情都安排好了,余下的,便是她的战场,年世兰的作用只剩下了努力维护朱砂痣生前的美好而已。
养心殿。
“皇上,贵妃走时脚步虚浮面色苍白,怕是不太好。”
听着底下的人回话,皇上更加觉得有襄嫔在侧是个好事。懂事聪明有分寸,还能在他忙碌的时候安抚华贵妃,只有一个对温宜好的愿望,太容易满足了。
“苏培盛,去把朕库房里织金缎和妆花缎送去储秀宫。对了,小孩子长的快,朕记得还有两匹红色缠枝海棠纹漳缎,也一并送去。”
苏培盛应了一声,赶忙下去干活。
对于自愿去延禧宫当一等宫女的崔槿汐,有些踟蹰了。
叫他苏培盛来说,咸福宫和储秀宫都是好去处。
两宫里虽然都捞不上掌事姑姑的活儿,但敬嫔现在抚养着大公主,还有一个刚出生的七阿哥在。
储秀宫也是如此,有六阿哥和二公主。努努力,能去阿哥们身边伺候着,不比在前途未明的小主跟前好吗?
但崔槿汐认准了甄嬛,苏培盛也觉得这张脸能有大造化。只是崔槿汐的资历到底不如本就在延禧宫的苁蓉,掌事宫女的职位是当不得了,只能当一个一等宫女。
可如今看华贵妃的身子,襄嫔的运势,那分明是最直白最简单的康庄路啊。
苏培盛百转千回的心思暂且不提,音袖终于在年世兰手下人的夹击下得了风寒。只是年世兰去储秀宫一事又不得不向主子汇报。
本就不通风的地方加入这一滴风寒的热油,太后骤然病重。皇上来来回回这么一查,太后自己出手收买了襄嫔身边的宫女害了自己。不仅说不出去,甚至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也没发现,这简直是得不偿失。
老娘的病重叫皇上很是气恼,又不能直说是太后自作孽,便暗暗的处理了音袖泄气。
(音袖这个人不一定是太后的人,毕竟当时的曹琴默因为背叛华妃让太后和皇上都不喜,两大巨头的拉拢,音袖一个小宫女肯定不能拒绝。
但是这里呢,音袖被提前拉拢是正常的。毕竟曹琴默明面上还是华贵妃的人,但养育着六阿哥。这在太后眼里能得了吗?!那她乌拉那拉氏不得坐立难安啊。所以提前拉拢了音袖非常合理,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