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那边又来了电话,因为长期酗酒,绍康的眼睛又不行了。无奈之下,只有将公司的事情全都交给一个副总打理,自己再一次住院治疗。
王光耀何莉和绍华商量了,让何莉去美国照顾绍康一段时间。绍华赶紧买了机票送母亲登上了飞往华盛顿的飞机。这边的王氏企业正要组织公司里的精英们去德国考察,王光耀亲自带队,国内公司的事务都交给了绍华处理。
在地球的另一端,美国的一家医院里,何莉来到了小儿子的病床前。绍康听出是母亲的脚步声,忙叫了一声:“妈!”何莉上前抱住了儿子。边哭边骂:“你这个没出息的,什么时候才能让妈省心!”绍康也像个孩子似得哭起来。
自上次咳出了血之后,林成的病又加重了。肺病折磨的他更加苍白消瘦,他开始拒绝治疗,只希望早死,让她可怜的女儿得以喘息。
李好这几天心神不定,上次崇明给的钱又花得差不多了,没了钱就在家里生闷气。几个赌友打电话找她,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门去了。林成喊不动,只好由她去。
到了傍晚,李好黑着脸回来了,一声不吭。给林成倒了杯水,又回到狭小的厨房里开始做饭。林成听到厨房里“叮叮当当”带着怒气的声音,知道这是又输钱了。
一会儿,楼下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几个女人带着两个满脸横肉的男人闯了上来。
林成挣扎着问:“你们找谁?”
一个女人说:“找你老婆李好。”
“找她干什么?”
“李好,出来!”一个女人冲里边喊。李好扎着围裙,手里还拿着勺子慢吞吞的出来了。
“你说,什么时候还我们的钱?”
“喊什么,到时候有了就还你。”
“你上次说很快就还的,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还,你想拖到什么时候?”
“这不手气太背了吗,又不是不想还。”
林成明白了,李好在外不止是输了钱,还又重新欠下了赌债,所以才招了这些人上门讨债。
林成指着李好说:“你叫这些人走,要不然你就跟他们走。”
说完又冲那伙人说:“钱是她欠下的,以后找她,别到我家里来闹。你们看看我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可以拿走。再来闹我就死给你们看。”
说完又剧烈地咳了起来。那些人扫视了一圈,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无奈的离开了。李好放声大哭起来。
林成狠狠的盯了她一眼说:“李好,把女儿逼出好歹,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几天后,崇明告诉敏君,他已经打电话和母亲说好了回家卖掉老宅的计划,母亲没有意见。但是公司突然通知他到德国考察,大约半年的时间,可是他不想去。
敏君知道他的意思,笑着劝他说:“这是公司对你的器重和栽培,一个难的的机会,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应该去。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会回来。”
崇明说:“敏君,在家里好好的,等我回来后一切都解决了。”两人紧紧相拥。
夜晚,敏君蜷缩在小木床上,看着窗外无边的黑夜,怅然若失,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桌上的几本书也无心看。
崇明的暂时离开,她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爸爸的病她没有能力给予完善的治疗,妈妈嗜赌成性她劝解不动,崇明的情深义重她无以报答,今天她本来是鼓起勇气向崇明提出分手的,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想逃,却逃不掉,不能解决又无力阻止,并且无人倾诉。
她想起了那片宽阔蔚蓝的大海;想起了别墅里那个早慧的孩子;想起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他高高在上,是个一尘不染的谦谦君子。而自己就是海滩上的一粒沙子,海浪在她心里不断地翻涌,她收回了思绪,自责不该想得太多,她是爱崇明的,她告诉自己。
爸爸又咳血了,他好几天都不吃药,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敏君哭了。从小,爸爸就格外疼她,可现在她却连给爸爸治病的钱都拿不出。为了能让爸爸安心,她说愿意嫁给崇明。林成看着女儿为难的样子,他非常担心。
自从崇明走后,敏君觉得生活安静了不少。每周都会去海湾别墅给那个孩子补习。人生的遭遇真是奇妙,那个孩子和她竟如此的投缘。每到星期六,两人都会期待着见面,见了面就有说不完的话。时间久了,两人越发依恋彼此,就像阔别已久的母子重逢了一般。
这日,敏君安顿好父亲,准备出门。到了巷子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林老师。”车里下来一个人,叫了她一声。
敏君见过他,他是那栋别墅主人的司机名叫天辰。“林老师,王总叫我过来接你。巷子太窄车进不去,我只好在这里等你。”
敏君说:“我自己坐班车过去就好,还麻烦你。”
“王总说了,那边坐班车不方便,晚了也不安全。以后还是让我来接送你,林老师,请上车吧。”
敏君无法推脱,天辰替她打开了车门。车子很快离开,不多会儿就到了那片海湾别墅区。
远远的,就看到英杰的小脑瓜就在门口张望着。车子停下,司机忙下来开了车门。“姐姐!”英杰扑向她。司机掉头又驶出小区。
刘嫂照旧送茶过来,很快又去忙别的了。房间里又剩下她和英杰了。两人相视一笑。
英杰说:“姐姐,在做作业之前我有几句话还有一件事要说明,说完就学习,好吗?”
敏君笑笑说:“你先说。”
“你心情好些了没有?”
“我没有心情不好啊。”
“我知道你那天哭了。”
敏君看着英杰很是心疼。笑笑说:“姐姐看到英杰就开心。”
英杰也笑了:“我也是。还有,爸爸让我给你这个。”
说着,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敏君。敏君接过打开,是两万块钱。
英杰说:“爸爸说了,这是他给你的补习费。”
敏君说:“英杰,我给你做家教用不了这么多。你以后给爸爸说,月底给我就行,多一分姐姐都不要。”
英杰歪着脑袋说:“可爸爸说,这是提前预支给你的。我想让你以后每天都陪着我。”
敏君摸着英杰的小脸说:“姐姐以后有时间就会来陪你的。但是这么多钱姐姐真的不能要。”
“那我怎么跟爸爸说?”
“你就对他说,以后再用车去接我,再提前预支学费的话我就不来了。”
英杰听完顿时眼里蓄满了泪水。敏君吓了一跳,赶忙替英杰擦去泪水:“英杰,以后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不会走的。”
英杰学习基础很牢固,作业做得很快,每科都学得不错。敏君郑重地表扬了他,并且这次又多奖励了他一个故事。英杰变得开朗活泼了很多,他告诉敏君他要竞选班长了。敏君很高兴,狠狠地鼓励了他。
两人讲了故事,又做了手工 。英杰突然问:“姐姐,明天就是母亲节了,老师让我们给妈妈准备礼物。别的同学都做好了,我也准备好了,可我没有妈妈,不知道送给谁?”
敏君想了想说:“那你送给奶奶吧。”
英杰说:“每年都是送奶奶的,但是奶奶去了美国照顾二叔了,要很久才能回来。”
敏君叹了声:“这怎么办呢?”
“姐姐,我想送给你行吗?”
敏君笑说:“我是你的朋友,不是你妈妈。”
英杰期望的眼神黯淡了,他低下了头。敏君拉起英杰的手说:“别伤心了,我同意了。那你想送什么礼物给我?”
英杰笑着说:“你把头回过去,不许看。我让你回头你就回头。”
敏君背过身去,英杰说:“回头,睁眼!”
一朵红色的玫瑰出现在敏君的面前。
敏君笑道:“英杰,送妈妈要送康乃馨,玫瑰是送给爱人的。”
英杰说:“我就是要送不一样的礼物给你。你就是我的爱人。我希望你永远和玫瑰花一样美丽。”
敏君一把抱住英杰把他的小脸埋进自己的怀里。“英杰,谢谢你。”
下午的时间飞快,看着窗外,英杰说:“今天爸爸有事回来的晚,他说让姐姐留下来陪我吃饭。他回来时再送你回家。”
敏君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了。刘嫂准备了两人的晚饭。虽说是两个人的饭,却依然很丰盛。英杰兴奋的脸都红了,吃了很多,敏君没有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饭后,刘嫂去收拾碗筷,敏君又陪着英杰坐了一会儿,她心里惦记着爸爸的身体。门外终于有了响声,王绍华回来了。
敏君坐在车子的后座上。王绍华亲自开车送她回去。他身上那股气息让她眩晕。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绍华柔声说:“林老师,真心谢谢你。英杰的进步很大,性格也变得开朗很多,我想这都是你的教导之功。”
敏君说:“英杰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我也喜欢他。但是他太孤单了。”
“我知道。他从小没有妈妈,我的工作又很忙,没有多少时间照顾他,所以从很小就把他送去了寄宿学校,说起来真是对不住他。我不是个好父亲,不过我会反思的,以后会 尽量抽时间多陪他。”
敏君没有说话,绍华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绍华突然问:“前边的巷子是不是?”
敏君忙说:“是到了。您就在这儿停车吧。巷子太窄车进不去。”
绍华说:“那我送你进去吧。”
敏君说:“这条巷子我走了二十多年了,闭着眼睛我都能找到家。您回吧。还有,如果您想让我继续给英杰做老师的话,您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绍华微微一笑,“您请说。”
“以后请您不要用车接送我,真的不合适。再有,英杰的学费该给我多少就多少,您的方式我不能接受。否则,我就向您辞去这份工作。”
绍华笑了笑说:“好,你说的对。晚上送你是考虑到你的安全,还有,我也是希望您能帮我多陪陪英杰,难得他这么喜欢你。”
敏君说:“我可以答应您多陪英杰,但是我代替不了您。我的条件说完了,您可以回了。”
绍华笑着点了点头说:“我受英杰的嘱托一定把你安全送到家,能给我一个完成任务的机会吗?”
敏君笑笑说:“那麻烦您了。”两人下了车,绍华锁好车门。
两人一起走进了巷子。巷子里的灯光迷离昏暗,狭窄的过道上散落着几张破旧桌椅,一些旧衣服, 垃圾丢的到处都是。敏君想起那片海湾别墅区,他回头看了一眼绍华,绍华也看了眼敏君。两人在昏暗的巷子里对视了一眼,敏君低下了头。
又走了一会,敏君轻轻的说:“我到家了。”
这时楼上的灯亮了。李好走了出来问:“是敏君回来了吗?”
“妈,是我。”
“敏君,你可回来了,你爸爸在家骂我呢。”
李好扭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问敏君:“他是谁?”
“阿姨您好。我是林老师的朋友。”绍华忙打了声招呼。
李好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忙笑笑说:“是我们敏君的朋友啊,快家里来坐坐。”
敏君忙说:“妈,人家还有事情。”
回头对绍华说:“您先回吧。谢谢您送我回来。”
绍华点头说:“阿姨再见。改日再来拜访您。”
“是敏君回来了吗?”林成在楼上喊。
李好说:“是敏君。”母女两人上了楼。
林成嘶哑着声音问:“刚才听见楼下有人说话,谁在那里?”
“是一个学生的家长。”敏君说。
李好自言自语的说:“看着是个有钱人的样子,长的真不错!”
“妈,你在想什么?他只是我一个家教学生的家长,你不要胡思乱想。”
林成问:“你们在说什么?”
李好笑笑说:“刚才有一个高高帅帅的男人送我们敏君回来,看着是个有钱人。如果我们女儿要是攀上这样的人那我们家的问题不就全解决了。”
敏君喊道:“妈,我刚才给你说过了,你不要乱猜。”
“敏君,那个人一定对你有意思,要不然不会大半夜的送你,还送你到家门口。”
敏君叹了声问:“爸爸,今天感觉怎样?药吃了吗?”
林成说:“我今天好多了。这么晚了去睡吧。”
李好问:“敏君,我听邻居赵阿婆说:“今天下午看见有辆车在巷子口接你,是不是刚才送你的那个人?”
敏君说:“妈,我真的累了,先去睡了。希望你能做个好梦。”说完走进了自己的小屋。
李好指着林成说:“这孩子跟你一样死心眼。气死我了! 我就奇怪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来的那么大志气?”
林成说:“你看见有钱人就来劲。像咱们这样的家庭能攀上有钱人吗?你那么着急你去好了。”
李好笑道:“我就是看上人家了,我就是喜欢有钱人,怎么了?你们不喜欢钱,你们不吃不喝,行了吧?我们敏君这么好,可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嫁了,我一定让她嫁给有钱人。”
林成哼了一声。李好自言自语说:“我就是觉得那男的对我女儿有意思。我李好说不定要转运了。”想着想着,自己居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