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疑心脏一缩,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林玄鲸冷笑,目光又朝着人群中一扫。
之前附和苏无疑的豪客,顿时胆战心惊,一个个屈辱地跪了下来。
林玄鲸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那就得道歉。”
苏无疑等人立刻冲上楼上砰砰不断磕头:“对不起,清瑶仙子,我们错了,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
楼上毫无回应。
林玄鲸道:“道歉,得有诚意。”
苏无疑一怔,立刻从身上掏出十张银票,双手奉上,道:“在下诚心赔罪,还请林公子笑纳。”
“不是我笑纳。”
林玄鲸严肃地道:“纠正你一下,我只是代为保管,回头是要交给清瑶的。这点必须说清楚,否则,别人会以为我狐假虎威在敲诈你们。”
说完,毫不犹豫地收了银票。
数了一遍。
正好是两千两银子。
林玄鲸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你的态度还不错,我很满意,这件事情,我不会告诉我的好兄弟李七玄的。”
苏无疑长长松了一口气。
就好像是终于把踏出悬崖的那只脚收了回来一样。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准备立刻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玄鲸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苏无疑:?
林玄鲸指了指一边的白流苏,笑眯眯地道:“她,我好兄弟李七玄的女人。”
苏无疑腿一软。
直接就瘫软跪在地上。
自己今晚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不但招惹了林纨绔,还招惹了李杀神。
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不知道,但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太奶。
而白流苏却是一脸懵。
等等。
我什么时候变成那个不解风情的铁疙瘩的女人了?
周围无数人看向她的目光,从之前炙热赤裸想要将她活吞的样子,瞬间就变成了敬而远之。
这倒也好。
免得被芸妈妈逼着去应酬。
当然,最让白流苏惊讶的,是林玄鲸的身份。
之前只是知道,这青袍书生姓林,家在城里,或许略有点基业,支撑得起天天来醉香楼的最低档次消费,但肯定不是权贵富豪那一层级,否则芸妈妈也不至于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之前她还觉得,清瑶姐姐这么一个聪慧灵秀的仙女,选择林玄鲸真的是被所谓的爱冲昏了头脑。
现在才知道,清瑶姐姐的眼光是真的毒辣。
雪狮镖局大公子。
李七玄的好兄弟。
这两个身份,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可以在听雪城中横着走了吧。
试问,今日之后,消息传开,还有谁敢强迫清瑶姐姐见客?
呃,等等。
好像自己也可以清闲一段时间了。
毕竟,连李七玄好兄弟的女人都没有人敢染指,那李七玄自己的女人又有几个人敢碰。
芸妈妈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叹息一声。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两个花魁,眼看着就要成为醉香楼最赚钱的摇钱树,现在一下子变成别人的禁脔。
别说赚钱,不赔钱就不错了。
啧啧。
也不知道东家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她连忙上前,插科打诨,活跃气氛。
这种事情,芸妈妈是专业的。
很快,醉香楼一楼大厅的气氛,又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
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派狂欢的气氛。
白流苏在台上吹箫。
下面的人都正襟危坐,不断地献上赞美艺术的掌声。
仿佛一个个都变成了正人君子,完全都沉浸在了那悠扬的洞箫乐曲里面。
二楼。
张笑尘阴沉着脸。
他一直都将陆清瑶和李七玄之间的关系小心隐藏。
为了不让这层窗户纸捅破,暗中还做了不少布置。
没想到今天,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让陆清瑶和李七玄产生了意料之外的联系。
林玄鲸!
这个百无一用的纨绔,还真能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管发生什么,今晚都要将陆清瑶送到楚施南的床上去。
想到这里,张笑尘眼中浮现出狠色。
他将一切事情都交代完毕。
然后转身出了醉香楼。
夜色笼罩。
他一路来到了神刀门驻地。
见到了神刀门太上长老姬独行。
“主上,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张笑尘恭敬地汇报道:“一个时辰之后,陆清瑶就会送到楚施南的床上,然后李七玄也会在何时的时间,知道陆清瑶是他的亲姐姐。”
姬独行满意地点点头。
真好。
李七玄这个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亲情。
为了一个疯疯癫癫的李六月,他都甘愿冒死进入荒野,不惜付出一切代价救治。
可以想象,当他知道,自己最爱的大姐被人卖到了青楼,然后又被楚施南那样的变态凌辱折磨得生不如死……
嘿嘿,那他会是何等的痛苦。
那是失去亲人的痛苦。
这种痛苦,姬独行一个月前就刻骨铭心地感受过。
“还请姬老示下,应如何处置林玄鲸?”
张笑尘又请示道。
姬独行毫不犹豫地道:“杀了。”
张笑尘心中一惊。
那可是林逸风的儿子,林震北的嫡孙。
也要杀?
姬独行嘿嘿一笑,声音如利刃剧烈摩擦,散发出无尽的刺骨森寒:“雪狮镖局窝藏庇护李七玄,上上下下都该死,杀林逸风一个废物儿子,已经算是轻的了。”
张笑尘心中苦涩。
我错了。
真的是错了。
一开始本想攀一个参天大树,背靠大树好乘凉,所以才千方百计地结识了姬独行这个神刀门的太上长老。
过去几年,有姬独行的庇护,醉香楼的确是顺风顺水,跻身四大青楼之一。
但现在他才意识到,强权者的馈赠从一开始就标好了价格。
卷入这种大势力之间的争斗,自己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也已经没有退路。
“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张笑尘不敢违逆。
他却不知道,姬独行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
雪狮镖局固然该死。
独孤一刀也得付出代价。
他姬独行的亲孙子死了。
死了!
可门主独孤一刀非但没有对他这个太上长老有一丝一毫的宽慰,反而严令他不许出手报仇。
仅仅只是为了给霍无双创造扬名的机会。
这种独断专行、冷酷无情的门主,不要也罢。
如果杀一个纨绔林玄鲸,既可以让神刀门与雪狮镖局之间那脆弱的对峙就此彻底打破,让这两个听雪城最强的势力之间彻底爆发出不死不休的战争的话……
那可太划算了。
身为神刀门的太上长老,姬独行也清楚地知道,一旦两大势力之间陷入永无止尽的厮杀,自己也很有可能成为其中的炮灰。
但无所谓了。
他早在十年前就该死了。
十年前,他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儿媳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救不了他们。
只留下一个孙子,陪在他身边。
姬无叶,就是他的命。
不,比命还重要。
如今孙子死了,他活着也没有多大的意思。
但是在死之前,能让听雪城中最大的两个势力为亲孙儿陪葬,自己这个当爷爷的,死后下到地府里面,也可以笑着和儿子一家三口打招呼了吧。
夜凉如水。
姬独行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他老泪纵横。
泪珠折射血色弯月的光。
那是仇恨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