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管执法车的后斗里,白雨晴的鱼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双腿。我手忙脚乱地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结果这姑娘一把抓住我手腕:\"珠子呢?\"
我这才发现避水珠不见了!正慌张时,龟丞相从下水道爬出来,嘴里叼着发光的明珠:\"在这呢!差点被冲进化粪池!\"
\"你们几个!\"穿制服的城管敲着车斗,\"身份证拿出来!\"
娇娇从路灯上跳下来,两把菜刀往腰间一别:\"同志,我们是拍短视频的!\"她指着还在吐泡泡的芳芳,\"那是特效演员!\"
老城管眯起眼睛:\"什么视频能从下水道拍出来?\"
\"《舌尖上的排水系统》?\"我干笑着递烟,被他用记录板拍开。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时,白雨晴突然坐起来。她的双腿已经完全化形,湿漉漉的衬衫下摆刚好遮到大腿中部。老城管的眼神顿时直了。
\"这位同志,\"她开口就是播音腔,\"我们是海洋馆的特技演员,刚才在拍逃生宣传片。\"
说着从耳朵后面摸出颗珍珠,自然地塞进老城管口袋。我发誓看到那珍珠在她指尖闪了下蓝光。
老城管的表情瞬间柔和:\"哦!是浦东那个新开的...\"
\"对,就是'海底两万里'主题馆。\"白雨晴微笑时眼角有细碎鳞光闪烁,\"这位是我们的海龟演员。\"她拍拍龟丞相的壳。
五分钟后,我们奇迹般地获得释放。龟丞相被特许骑着共享单车离开——虽然它把踏板蹬出了火星子。
\"现在去哪?\"芳芳拧着衣服上的脏水,\"农家乐肯定被盯上了。\"
白雨晴把避水珠藏进内衣夹层:\"去我家。\"
\"你家?\"我们异口同声。
她指向陆家嘴方向:\"我母亲在人类世界的安全屋。\"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狐疑地打量我们——这也难怪,谁看到浑身滴水的五人组外加一只狗和乌龟,都会怀疑是水鬼打车。尤其是龟丞相,它不得不把脑袋缩进壳里假装是\"行为艺术装置\"。
\"所以,\"我小声问白雨晴,\"你妈也是...?\"
\"陵鱼和人类的混血。\"她望着窗外飞驰的霓虹,\"二十年前为救一艘渔船,被'清道夫'的螺旋桨...\"
她没说完,但我感觉衬衫袖子突然湿了一片。
车停在一栋老式洋房前。这地方藏在摩天大楼的阴影里,墙皮爬满藤蔓,门牌号已经锈得看不清。白雨晴从花盆底下摸出钥匙,锁眼里传来\"咔嗒\"一声像是齿轮咬合的响动。
推开门,我下巴差点砸到脚背——外面看着是危房,里面却是高科技安全屋!整面墙的监控屏幕显示着上海各处水域,操作台像极了NASA的控制中心,角落里甚至有个迷你海水循环系统。
\"欢迎来到'螺壳居'。\"白雨晴按下某个开关,地板中央滑开个圆形水池,\"我偶尔会来这里补充水分。\"
她说着就要脱衣服,被芳芳一把拦住:\"等等!欢喜哥还在这呢!\"
龟丞相已经熟练地爬进水池:\"小姐小时候我常带她来,那时候...\"
\"龟叔!\"白雨晴红着脸丢过去一条活鱼,精准命中龟嘴。
趁她们准备晚饭时,我研究起墙上的地图。无数红点标记着\"清道夫\"的活动区域,最密集处竟然是...
\"崇明岛?\"我凑近看标注,\"这不是表舅上周去钓鱼的地方吗?\"
娇娇突然从厨房探出头:\"老板!你表舅上电视了!\"
我们冲进客厅,看到新闻正在播报黄浦江排水口爆炸事件。画面切到马世川的采访,他西装革履地宣称:\"某些极端环保组织破坏城市基础设施...\"
镜头一闪而过地拍到个被警方押解的背影——那花白的山羊胡和褪色道袍,不是表舅是谁!
\"不可能!\"我扑向屏幕,\"他明明...\"
白雨晴按住我肩膀:\"看他的手!\"
定格画面里,表舅手腕内侧有个奇怪的符号正在发光,形状像被锁链缠绕的鱼骨。
\"是禁言咒。\"龟丞相不知何时爬出水池,\"他被控制了。\"
芳芳突然尖叫着从厨房跑出来:\"冰箱里食材会说话!\"
我们冲进去,只见一条多宝鱼在案板上疯狂开合嘴巴:\"救命!我是崇明分舵的线鱼!马世川要抽干长江口!\"
白雨晴抓起鱼扔回水池:\"说清楚!\"
多宝鱼在水里转了三圈才冷静下来:\"我是被派来送信的!马世川抓了张半仙,要用他当祭品找'海皇冠'!\"
我脑袋\"嗡\"的一声。表舅提过这个传说——海皇冠是能控制所有水族的上古神器,但早就随最后一任海皇失踪了。
\"什么时候?\"白雨晴的指甲突然变长,在水池边抓出五道深痕。
\"明晚涨潮时!\"多宝鱼吐出一串泡泡,\"在废弃的东海船厂!他还说...说张半仙其实是...\"
鱼眼突然暴突,鱼鳃喷出黑血。龟丞相赶紧把它捞出来:\"是言咒!\"
但已经晚了,多宝鱼变成了一滩腥臭的黑水。白雨晴盯着水池,鳞片从脖颈蔓延到脸颊:\"马世川必须死。\"
我从未见过她这样。往常明亮如星的眼睛此刻泛着冷光,牙齿变得尖锐,连房间里的水汽都开始凝结成冰晶。
\"雨晴!\"我握住她颤抖的手,\"我们一起救表舅。\"
她眼中的暴戾渐渐褪去:\"但避水珠...\"
\"用这个。\"娇娇突然搬出个檀木箱子,\"我太爷爷留下的。\"
箱子里整齐排列着十二把形态各异的菜刀,每把刀身上都刻着符文。她取出那把刻有波浪纹的:\"'斩浪刀',专克水系法术。\"
芳芳也从包里倒出一堆瓶瓶罐罐:\"我改良了辣椒粉配方,加了花椒面和芥末籽!\"
龟丞相用爪子蘸了点尝,顿时壳都绿了:\"这玩意能当化学武器!\"
当晚我们制定了作战计划。白雨晴负责引开主力,娇娇和芳芳破坏设备,我则趁机救表舅。龟丞相留守安全屋,通过监控提供支援。
\"记住,\"白雨晴给我们每人一片鳞,\"含在舌下可以在水下呼吸一小时。\"
我捏着鳞片,突然想起个关键问题:\"怎么去船厂?坐地铁?\"
众人沉默。最后芳芳举起手机:\"我约了货拉拉...\"
第二天傍晚,我们伪装成海鲜送货员混进船厂。这地方像个生锈的钢铁迷宫,起重机投下的阴影如同巨兽骸骨。潮声从远处的船坞传来,带着奇特的韵律。
\"涨潮开始了。\"白雨晴的耳鳍在阴影中若隐若现,\"马世川肯定在干船坞。\"
我们分头行动。我跟着定位器信号摸到个集装箱改造的办公室,透过气窗看见表舅被铁链锁在椅子上,手腕上的符文明灭不定。
马世川背对着窗,正在调试台古怪的机器——那东西像老式雷达,但中心嵌着块青铜碎片,正是他在秘境用过的法器!
\"张道长,\"马世川的声音像毒蛇吐信,\"最后机会,海皇冠的线索在哪?\"
表舅抬起头,嘴角有血渍:\"老子早说过...那玩意就是个传说...\"
\"是吗?\"马世川突然掀开机器上的黑布,露出个透明水箱,里面关着几只瑟瑟发抖的小人鱼,\"每杀一只水族,你的咒印就深一分。等子时一到...\"
我再也忍不住,一脚踹开门:\"马世川!\"
屋内的保镖瞬间拔枪。马世川转身时我差点没认出来——他的眼睛变成诡异的竖瞳,脖子上覆满鳞片!
\"张欢喜?\"他咧嘴一笑,露出鲨鱼般的牙齿,\"正好用你的血当催化剂!\"
保镖们扣动扳机,但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水箭!我狼狈地滚到桌后,水箭击中金属桌面竟腐蚀出一个个大洞。
\"欢喜快跑!\"表舅突然挣扎起来,\"他体内有鲛人血统!\"
马世川狂笑着按下某个按钮,整个船厂响起刺耳的声波。我顿时头痛欲裂,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共振。更糟的是,藏在舌下的鳞片开始融化!
\"次声波武器...\"我跪倒在地,视线模糊中看见马世川走向表舅,手指变成利爪...
突然一声巨响,屋顶破了个大洞!白雨晴乘着水龙卷从天而降,鱼尾扫飞两个保镖。她手中三叉戟一挥,高压水柱直接把马世川冲到了墙上。
\"欢喜!带张道长走!\"她甩给我一把贝壳钥匙,\"声波塔在船坞中央!\"
我解开表舅的锁链,老人虚弱地靠在我肩上:\"小子...你身上怎么有海腥味...\"
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芳芳在集装箱间上蹿下跳,身后追着一群穿潜水服的\"清道夫\"。她时不时回头撒一把辣椒粉,追兵就惨叫着捂脸打滚。
娇娇则挥舞着斩浪刀冲向船坞,刀锋所过之处,地面上的积水自动分开形成通道。
\"声波塔!\"表舅指着船坞中央那座铁塔,\"破坏顶端的青铜片!\"
我刚要冲过去,马世川的咆哮从身后传来:\"拦住他们!\"
三个变异保镖堵住去路,他们的手臂已经变成触手。我正绝望时,龟丞相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响起:\"欢喜!用避水珠!\"
\"不在我这儿!\"
\"在你体内!\"龟丞相大喊,\"你吞下去过!\"
我愣神的功夫,一条触手已经缠上脖子。窒息中,指尖突然传来刺痛——指甲变成了淡蓝色的蹼!身体本能地抓住触手,那保镖顿时惨叫起来,触手像被烫伤般冒出白烟。
表舅趁机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道血符:\"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符咒化作火鸟扑向声波塔。马世川怒吼着掷出青铜碎片,那东西在空中展开成网状,竟将火鸟一网打尽!
\"吞海壶!\"表舅面如死灰,\"完了...\"
白雨晴突然跃上高空,鱼尾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她将三叉戟投向铁塔,自己则扑向青铜网:\"欢喜!接住!\"
我下意识伸手,三叉戟稳稳落进掌心。一股奇异的力量从戟身传来,仿佛有无数声音在耳边低语。身体先于意识行动起来,我抡圆三叉戟砸向地面——
以落点为中心,方圆十米内的积水全部腾空而起,化作无数水箭射向声波塔。青铜网被击穿,残余的水流汇聚成巨手,将塔顶的装置捏得粉碎!
次声波戛然而止。马世川跪倒在地,身上的鳞片开始剥落:\"不...我的力量...\"
白雨晴从半空坠落,我冲过去接住她。青铜网的碎片深深扎进她的鱼尾,伤口泛着不祥的黑气。
\"没事的...\"我想拔掉碎片,被她拦住。
\"有毒...\"她脸色惨白,\"快带大家走...涨潮要来了...\"
果然,远处的海浪声越来越近。表舅踉跄着跑来:\"船厂要淹了!马世川想用洪水掩盖证据!\"
我们搀扶着伤员往外跑。经过马世川时,这家伙突然抓住我的脚踝:\"你以为赢了?\"他狞笑着举起个遥控器,\"整个上海的水脉图都在我脑子里!\"
我抬脚想踹,娇娇的菜刀已经飞来,精准剁下他三根手指。马世川惨叫着滚进涨潮的水中,瞬间被浪卷走。
逃到高处的公路上,回头看见船厂已经成了片汪洋。白雨晴的情况越来越糟,黑气已经蔓延到腰部。
\"必须回秘境...\"她气若游丝,\"只有父亲能解这种毒...\"
表舅突然撕开道袍,露出胸口诡异的纹身:\"用我的'逆鳞阵'送你回去!\"
他咬破手指在路面画起复杂符文,我和芳芳扶着白雨晴站在阵中央。娇娇警戒四周,突然指着远处:\"那是什么?\"
月光下,海面上升起无数光点,渐渐汇聚成一条发光的道路,直通天际。
\"是水族的接引路!\"龟丞相激动地挥舞爪子,\"族长出手了!\"
表舅画完最后一笔,阵法发出刺目金光:\"欢喜,记住!你体内有...\"
话没说完,金光就将我们吞没。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我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离出来,化作颗明珠悬浮在胸前...
再睁眼时,已经置身于水晶宫殿。白沧站在王座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父亲...\"白雨晴虚弱地伸出手。
白沧大步走来,却在看见她伤口时浑身一震:\"吞海壶的伤?\"他猛地转向我,\"马世川怎么会有鲛人皇族的法器?!\"
我正要解释,突然胸口剧痛——那颗由我体内凝聚出的明珠,正缓缓飞向白沧。
整个宫殿的水族齐刷刷跪倒。龟丞相的声音带着哭腔:\"海皇珠...是海皇珠认主了!\"
白沧的表情凝固了。他看看明珠,又看看我,最后目光落在白雨晴的伤口上。
\"所以,\"他一字一顿地问,\"你是我哥哥的转世?\"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表舅的最后一句话此刻才完整浮现:
\"记住!你体内有海皇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