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婆面露忧愁,她给赵生和赵存二人把了脉,发现他们体内却有风吟的毒素,她感叹了一声说道:“真的是她。”
“她?”众人疑惑,皆看着魇婆。
“当年,我在京城与药石子结识,当时他与师弟云游四海,济世行医。那时,我初入京城不知人心险恶,被人诱拐至赌坊教我赌钱饮酒,纵乐于赌坊,很快我身上的银两被挥霍掉,他们便开始打我身体的主意,打算将我骗去烟花柳巷为他们牟取钱财,就在我知道一切想要将他们全部毒杀的时候,清风来了,他阻止了我杀人并带我逃离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之后的一段日子,他带我在京城四处游玩,治病救人,游湖谈心,品尝美味,观星赏月,登山采药……那些时光,我很快乐。我从没觉得如此快乐。”魇婆说到这儿脸上堆满了笑容,仿佛看到了眼前最美丽的场景,但她的面色很快变得狠戾起来,她的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他说过要娶我为妻,可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一个表妹,生生将我们拆散开来,他同我说他和表妹从小就有娃娃亲,只是家乡闹了饥荒,他以为表妹已死这才许我终生,而我却无法从这段感情中脱离出来。我那般爱他,他却将我弃之敝履,转身就同他的表妹洞房花烛,风花雪月。我不能容忍他如此待我,于是我设计了她的表妹,想要他在自己和表妹之间选一人,不曾想那次我同他的表妹一起悬挂在悬崖之上时,他的表妹不慎跌下深潭,而我也被他一掌打成重伤,自此之后我一蹶不振,回到阴山闭门不出。药石子几次想来解开我们之间的心结,都被我赶了出去,我是毒娘子,他们是神医,我们本就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相继收了几名弟子,疯狂炼制药人,我想要炼制一个与清风一模一样的人,我己经痴迷,甚至一夜白头,可我仍旧不惜代价,短短数年就让我成功的炼制出了一个药人,他的眉眼像极了清风,我们又在阴山缠绵悱恻,可好景不长,这药人很快就死了。我又继续了我的炼制,甚至用我的徒儿们炼制药人。这中间失败多次,虽有成功的,可我并不满足眼下的成就,我继续钻研,将自己困在阴山里,我望不见外头的太阳,我把自己弄成不人不鬼的模样,所有的弟子都离我远去,我像个孤寡老人在这山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的身体动不了,我的腿僵住了,身体也僵住了,在那个早晨,我看到了阴山的太阳。”
“不知过去多久,药石子传来消息,说清风死了,我才恍然醒悟,一切不过浮云遮望眼,欲念缠身而已。自此,我在这阴山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转眼又过了好些年,在山脚下遇到背着雪儿的任其,他咬着牙发誓一定要找到我治好自己的阿姐,我为他的真心打动,这才留他们在此住下。”魇婆说完这一切,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她的一生就被这寥寥数语给描绘完整了。
就在众人都沉默的时候,魇婆忽然咳嗽起来,任雪贴心的为她拍抚着背部,担忧的问:“阿婆,你怎么了?”
“当年……咳咳,是我任性,才令他夫妻阴阳相隔最后共赴黄泉,你们所说的药人,若我想得不错,应该是阿箬,她是我的小徒弟,在炼毒方面颇有天赋,炼制药人的秘籍我全部传授给了她。咳咳咳……”魇婆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阿箬?您这儿可有她的画像或更详细的特征?”箫钰问道。
“小侯爷,阿婆咳得不行,你让她歇会儿再问吧!”任雪严肃的看向箫钰,用帕子给魇婆擦嘴。
“我的弟子各个都会易容术,多年前的面貌到了今日或许已是面貌全非,但我记得阿箬胳膊上有个荷花胎记。”
“荷花胎记?”箫钰锁眉,女子要查胳膊的胎记在宫中倒是容易排查,可如今这阿箬面貌几何并不知晓,如此去寻也无疑是大海捞针。
“我不会记错的,因她有荷花胎记,大家也叫她荷箬。”魇婆说着说着,拿过任雪手里的帕子,猛咳了一声,一口血痰吐在了帕子上。
众人一惊,任雪更是慌了神,“阿婆,你的身体……怎么会?”
“我早就是油尽灯枯了。”魇婆笑了笑,将帕子放在桌上,从怀里拿了一本秘药籍放到任雪手里,她说道:“你拿着这个,我这一生对不起我的师祖,你是我最后的一个徒儿,你要继承我的衣钵,将我这毕生所学延续给后人。”魇婆说完这句话,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
顾盼去给她把脉时已经摸不到她的脉相了,她呆呆地站在当场,看到众人错愕的神情,她忽然感觉头疼欲裂,顿时昏了过去。
“盼盼!”随着箫钰的惊呼,众人乱作一团,有任雪的哭泣声,有赵生和赵存的叫喊声,还有苏樾的呼唤声。
顾盼躺在一个银色的空间里,周围的一切都熠熠生辉,可又空无一物。
“你醒了?”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知道自己是谁?”
“废话,我是顾盼啊!”她现在空间里,一个飘渺的声音传来,忽远忽近,却看不到任何人。
“你是顾盼,可你也是陆梨。你是顾盼,又是顾盼儿,她们都是你,你也都是她们!”
“陆梨……顾盼儿……”她按着头,一连串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浮现,有陆梨的,有顾盼儿的,有顾盼的……
她也在这样的旋涡中快要忘记自己究竟是谁?
“盼盼,盼盼……”银色世界的外面有个人一直在喊,她像是得到了指引一般,缓缓的走到银色墙壁处,一把撕开墙体,她从里面掉下万米高空。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箫钰见她醒了,连忙从一旁的桌上倒了温热的水给她:“盼盼,喝点水。”
顾盼抿了一口水,问道:“你在这儿守了一个晚上?”
“何止是一个晚上,是两天两夜了。”苏樾从外头进来,“你若再不醒,他也要跟着倒下了!”苏樾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箫钰,将手里的白粥和小菜都放在桌上。
“饿了吧,吃点粥!”箫钰端了粥喂她喝。
她眼角泛着泪光,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腕,好一会儿才哽咽道:“谢谢你,箫钰。”
箫钰看着她,目光温柔:“傻瓜,道什么谢?”他端着碗,喂她一口一口的吃着粥。
赵生和赵存趴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人,赵生笑嘻嘻的问:“姑娘怎么样了?身子可是大好了?”
“你们俩大老爷们在人黄花闺女门口偷看什么?去去去!”苏樾走到门口赶他们走,赵存笑着说:“苏公子,你武功了得,内力深厚,能不能教教我们这几个酒囊饭袋,相识一场也让咱们学个傍身的功夫嘛!”
“好说好说,可我的拜师费可不便宜。”苏樾抱着剑一副高傲的模样。
“要不,你们跟我学,我包教包会!”任其挑了挑自己额间的发,朝三人扬着眉,意气风发的少年感扑面而来。
“任其,抢饭碗可不厚道。”苏樾冷哼。
“抢的就是你的饭碗!堂堂煞血门杀手,竟然围着一个女人团团转,说出去不丢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