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如吓得魂飞魄散,手一抖,差点把怀里的纸包掉在地上!
她猛地抬头,只见三大爷阎埠贵正端着他那个标志性的搪瓷夜壶,从自家屋里出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是……是我,三大爷。”秦淮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阎埠贵眯缝着他那双总是闪烁着算计光芒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秦淮如,眉头微皱:“哦,是秦淮如啊。这都后半夜了,你不睡觉,跑出去干嘛了?看你这脸白的,跟见了鬼似的。”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怀疑和探究,仿佛能看穿人心。
秦淮如的心跳得更快了,她下意识地将揣着纸包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强作镇定地敷衍道:“没……没啥,三大爷。就是……就是棒梗有点闹肚子,我去看看茅厕那边有没有纸……”
她胡乱编了个理由。
“是吗?”阎埠贵显然不太相信,但也没抓到什么把柄,只是嘟囔了一句,“孩子闹肚子你看茅厕?真是……行了,赶紧回吧,这大冷天的。”
说着,他端着夜壶,慢悠悠地走向胡同角落的公共厕所。
秦淮如不敢再停留片刻,趁着阎埠贵转身的功夫,几乎是小跑着冲回了自己家。
“砰”地一声关上门,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屋里,贾东旭依旧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床上,鼾声如雷,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秦淮如走到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月光,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所有的恐惧、屈辱、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冰冷的杀意。
她缓缓抬起手,从袖子里拿出那个用油纸包裹的、决定命运的小包。
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指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的眼神冰冷而决绝,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寸寸刮过贾东旭那张因长期卧床而显得有些浮肿的脸。
他睡得正酣,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口水,发出令人厌恶的鼾声,对即将降临的命运一无所知。
就是这张嘴,曾经也说过甜言蜜语,但更多的是抱怨、辱骂和恶毒的诅咒。
就是这个人,曾经是她的依靠,如今却成了她和孩子们活下去的最大障碍。
秦淮如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丝毫不能冷却她心中燃烧的恨意和决心。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小的油纸包捏在手心,感受着里面粉末状的触感,仿佛握住了通往新生的钥匙,尽管这钥匙沾满了罪恶。
杀了你,杀了你一切就都结束了。
孩子们就能吃饱饭,她也不用再受这份屈辱和折磨。
傻柱那里……也能有个交代。
月光惨白,映照着她眼中闪烁的阴毒光芒。
她将纸包重新塞回袖口深处,贴身藏好。
今晚不行,不能太仓促,要找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
但决心已下,再无回头路。
..........
第二天中午,阳光明晃晃地洒在四合院的青砖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郭绍华端着一个海碗,里面是刚出锅的打卤面,浓郁的酱香和蒜末的辛辣混合在一起,正是他喜欢的味道。
他搬了个小马扎,就坐在自家院门口,对着暖阳,慢条斯理地挑起一筷子面条,准备享用午餐。
四合院里难得的宁静,只有几声鸽哨划过天空。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嚣打破。
先是压抑的啜泣,接着是女人凄厉的哭嚎,夹杂着孩童的惊吓哭声和邻居们惊疑不定的议论,像一股浑浊的潮水,从中院方向汹涌而来。
郭绍华夹面的动作顿住了,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大海碗和筷子,站起身,掸了掸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不紧不慢地踱向中院。
越靠近中院,那哭嚎声越是震耳欲聋,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压抑和不安的气息。
绕过通往中院的月亮门,眼前的景象让郭绍华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中院的空地上,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院子中央,秦淮如家的门口。
只见秦淮如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瘫坐在冰冷的地上,长发凌乱地粘在汗湿的脸颊上,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单薄衬衣。
她的面前,赫然躺着一个用破旧的草席紧紧卷裹起来的长条状物体,从轮廓上看,无疑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形。
秦淮如双手死死抓着地面,指甲缝里嵌满了泥土,整个人伏在地上,对着那卷草席,发出一种近乎崩溃的嚎哭:
“东旭啊——!我的男人!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走了啊!”
“你睁开眼看看我,看看棒梗和小当啊!”
“你走了,扔下我们孤儿寡母,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天杀的!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啊!”
她的哭声尖锐而凄厉,带着一种绝望的控诉,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每一次嘶喊,都伴随着身体剧烈的颤抖,额头一下下磕在粗糙的地面上,很快就渗出了血丝,混着泪水和尘土,糊了一脸。
旁边,大儿子棒梗站在那里,眼睛红肿,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但他死死地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睛里,却翻涌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复杂情绪。
有恐惧,有悲伤,但更多的,是一种深埋的恨意和……一种如释重负般的阴郁解脱。
旁边的小当则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她不懂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中午爸爸正在吃饭,然后就一头栽倒地面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而妈妈和哥哥就坐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等到爸爸没了动静,妈妈就从卧室里拿出一个草席,将躺在地上的爸爸盖住!
随后,妈妈哭得很伤心,哥哥也很奇怪。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她紧紧抱着秦淮如的胳膊,小脸煞白,跟着放声大哭,哭声里充满了纯粹的茫然和害怕。
草席裹得很紧,甚至能隐约看到里面身体的僵硬轮廓,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混合着死亡的冰冷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味道。
围观的街坊邻居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表情各异,交头接耳,嗡嗡的议论声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