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姥爷姥姥,金力往村外走去,走了十来分钟,周围已经是漆黑一片,寒冷肃杀。这年月的乡下根本看不到灯光,旷野里唯一的光亮是来自于头顶的星星。金力嘴里呵出白气,心里却感觉热乎。这一趟姥爷这里没有白来,弄了一支三八大盖,五十发子弹,还有十颗手榴弹。
姥爷说了等民兵训练完还能弄些,具体的那得看民兵大队长他十四叔的手笔了。是的,这个大队里金力牵来扯去都是亲戚,所以姥爷说话那是正经好使,真正做到了一言九鼎。再说这也不是白弄的,还有金力弄来的粮呢,话说上次一批粮食就给金力挣了一千三百来块钱,就这已经快把大队的家当弄光了。金力突然抖了一下,风大了。金力左右看看,放出坦克500,驾车疾驰而去。
这天的晚上黄宜勇回到自己老子家里。进了门看看书房,老爹不在,估计在局里。老妈哼着歌在房间里不知道鼓捣些什么,可能又是她的小姐妹弄了什么好东西来给她了。
黄宜勇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掏出烟,想来上一根,马上又塞回去,他想起来是在家里,等会可吃不消老妈的念叨。
里屋门开了,黄宜勇老妈莫兰走了出来,“嚯,吓我一跳,儿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来看看你妈这披肩好看吗?”莫兰问黄宜勇,黄宜勇振作精神看着老妈的那披肩:“好看!妈,您披上这都年轻十岁。”“哪有那可能?年轻十岁?你这孩子就会哄你妈?”莫兰听了嘴上说不信,心里美滋滋。不过一会儿,她也瞧出黄宜勇有点心不在焉,“怎么啦?儿子?有什么心事?又有谁在蛐蛐你啦?”黄宜勇摇摇头:“不是的。妈,我是遇到点事想不清楚。”“啥事?说来给妈听听。”
黄宜勇就把自己发现金力杀人,掀翻齐天明的事告诉他妈,莫兰听了说:“哟,看不出这小子还怪能的。然后呢,你想不清楚啥?”黄宜勇说:“我就是想不清,我虽然说已经答应放过他了,可是吧又觉得我身为公安,私底下放过这么个杀人犯,总不太说得过去。”莫兰撇了撇嘴:“就这?”她把披肩从肩上拿下来,放在一边。“是人都要吃饭;是人也都要讲感情。那三个人该不该死?该吧?从情感上来讲你和他们还有金力哪个近?金力吧?所以这不就结了?”“那这不是……”“你想说你知法犯法是吗?”“那不是吗?”“不是啊,你不是不知道嘛?”“怎么能不知道呢?我现在知道了啊!”
“不!你不知道!”莫兰正色说,“但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只不过不是现在。”黄宜勇张大嘴看着老妈:“什么意思?”莫兰看着自己的儿子,叹口气:“金力现在挡了你的路了吗?没有。金力害你了吗?没有。所以他杀了几个害虫跟你有关系吗?没有。他在你后边的路上能给你帮助,你就不用管他,要是有一天他要影响到你了……”黄宜勇心里有点发寒,他有点明白他老妈的意思了。
同样的,在卧室里的黄小春也明白她妈的意思了,她的心里不由得也害怕,这就让她一晚上翻来覆去地没睡好。
一路向四九城飞驰而去的金力并不知道黄宜勇母子俩对自己的议论和内心打算,在黑色夜幕下一个人的路上,还有什么比在自己车里听歌来的潇洒呢?金力把车窗放下一点,车里放着许巍的歌《曾经的你》“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想一想这是在六十几年前的路上,嘴里唱着六十几年后的歌,开着六十几年后的车,带劲不?反正金力是很带劲的。
秦大牛觉得自己要死了。自从娘死爹娶了后妈后家里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而自己弟弟出生后他就更是活着不如鸡狗,今天因为肚子饿没力气,下午没有割满三筐猪草,爹就把他打的在地上打滚,好不容易他才从家里逃出来,听着背后爹怒吼:“死出去就别回来!”秦大牛跌跌撞撞地在旷野里走着,一直到走不动躺在地上为止,天暗下来,真冷啊,秦大牛一天没有一点的水米进肚,饥寒交迫,他觉得自己就要去见娘了,也好,去见娘总比在这个世界里忍饥挨饿,受冻挨打好。就在他躺在野地里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他听见了仙乐,那仙乐飘飘忽忽,悠悠荡荡,远远地就向他这过来了。
仙乐里夹杂着歌声,秦大牛听不清那是唱的啥,很快的,仙乐就来到了离他不远处,他知道有仙人经过,他想求求仙人救救他,把他带走,可是嗓子里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他真着急啊,这时候就听见仙乐一停,然后有人突然在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那阻挡之后架子鼓的擂响,就像是敲在了他的心上,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就听得“……行空的生涯”歌声飞快地飞走了,一路向着远方,秦大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跟着仙乐歌声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走去,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天亮有人在路边发现了他,救了他。
很多年很多年以后,他已经做了爷爷,有一天他正拿着糖葫芦逗着自己的孙子,一阵歌声从电视里传来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转过身去看电视,看见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弹着琴(他不知道那是个啥)在唱着“……你的心了无牵挂”他嘶哑着嗓子问一边跟着唱的孙女:“乖囡啊,这是什么歌?”“爷,这是〈蓝莲花〉,就这许巍唱的……”孙女不作声了,她看见她从没见过的场景,她的一向乐呵呵的爷爷,满脸的泪水颤颤巍巍地走向电视,摸着电视上许巍的脸,她惊慌失措地喊来自己的爹妈,一家人一动不敢动地看着老爷子在电视前念叨:“你救了我的命啊,你救了我的命啊!”
金力也不知道他放的歌无意间救了一个本该冻死在田野里的孩子,他还是开车奔驰在路上,一路上唱歌时的思维特别的活跃,这也就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什么呢?就是大院里之所以会变成电视剧里的那个样子,它的关键点实际上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贾东旭。有了贾东旭贾张氏最后不会成魔;有了贾东旭一大爷会很快乐;有了贾东旭秦淮如不会牵连傻柱;有了贾东旭傻柱就能开花结果……所以啊金力就得抓住这个关键点,那就是他绝不能让贾东旭死了,嗯,就这么办!
所以他回到院子里后又来到贾家门口,轻轻地叩门,一会就听见有人来到门口压低声音问:“谁?”金力听出是贾东旭的声音,就低声回答:“我。东旭哥,开开门。”贾东旭开了门金力溜了进去,“嚓”就见披着衣服的秦淮如点着了油灯,灯光下的秦淮如身材凹凸有致,更加迷人,金力不多看回身向贾东旭扬了扬手里的袋子:“东旭哥,我又弄了点粮。这里面有十斤玉米面,还有三十斤白薯。”贾东旭听了又惊又喜:“大力,哥谢谢你。”他搓了搓手,“可我现在拿不出钱来……”
金力阻止了他说下去:“东旭哥,不急,你明天问问你师父,从他那转一点吧,对了,”他又从怀里摸出个小纸袋:“这里还有点奶粉,你给东旭嫂子补补身子吧。”贾东旭接过奶粉:“大力,哥都不知道说啥好?”金力说:“东旭哥,咱街坊邻居的,就别说这么多了,就这钱你这两天想办法得给我,我得拿去给上家,不然以后就不好说话了。”贾东旭连连点头,金力就冲刚爬起来的贾张氏点点头:“贾大妈,东旭嫂子,东旭哥,那我走了。”拉开门溜了出去。
贾张氏一边扣着扣子,一边问:“大力干嘛来了?”合着她刚才睡得是真深,半天才醒。贾东旭把金力拿来的东西给自己妈看过。贾张氏拉过一张板凳坐下:“你说大力这些东西哪弄来的?满四九城现在都弄不着粮。”贾东旭有点不耐烦:“您管他哪弄来的!您要高兴有个大力这样的人在我们院里头,还要高兴这孩子人心地好,不然您看看我们,这怎么办?”贾张氏:“我不就这么一说么?你还不让你妈说话啦?”贾东旭把东西放在桌上:“这有了东西没钱也愁人啊。”
贾张氏说:“那你有什么办法?只能问你师父借呗!”贾东旭:“那您看我这阵子从师父那都拿了多少了?这我还怎么说啊?”一家子都不说话了。贾东旭试探地问:“妈,您看您是不是把您藏的钱拿点出来……”贾张氏像被蜂子蜇了一下一样从凳子上蹦起来:“那可是我的棺材本!你可别打那主意!”贾东旭发急:“这不成,那也不成!难不成一家老小饿死吗?”
贾张氏看了看贾东旭:“要不,东旭你和大力说姆们赊一回。”贾东旭一下站起来说:“妈,没有您这样的啊!大力想着咱,有了粮先就拿来给咱,还想着给淮如补身子,弄了奶粉,您要知道这粮,这奶粉在外头多稀罕吗?那是拿出去就有人抢的!比卖给咱可贵多了!”贾张氏不耐烦地:“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不给啊!可就一桩,别惦记我的棺材本!”贾东旭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