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裹着冰碴,如碎玉般砸在盐仓残破的瓦檐上,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声响。
沈砚舟倚着潮湿的砖墙,左肩箭伤渗出的血混着盐晶,在青衫上凝成诡异的靛蓝。每一滴血珠都像是他心中压抑的怒火与不甘,在雨中显得愈发醒目。
谢明微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她的银针穿透雨帘,精准地钉入沈砚舟身后砖缝,针尾系着的冰蚕丝骤然绷紧,将追兵的弩箭绞成碎片。
她的冷笑混着雨声刺入耳膜,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宣告着这场追逐战的残酷与无情。
沈砚舟望着她蟒袍翻卷时扫落的盐晶,恍惚间竟与当年谢府梅园飘落的细雪重叠。
那些美好的回忆如今却被残酷的现实所取代,他的心如同被重锤击中,痛彻心扉。
然而,他并未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无法自拔,而是迅速调整状态,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密道深处的盐腥气越发浓重,沈砚舟踉跄撞上石壁时,掌心按到片黏腻的苔藓——混着荧粉的黏液突然显形,竟是北境部落祭祀用的狼头图腾。
这一发现让两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他们意识到这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谢明微的银针挑开沈砚舟肩头布料,淬毒的箭簇在火光中泛着幽蓝。她戏谑地说道:
“沈公子这伤,倒是比棋局更精妙。”
然而,沈砚舟并未被她的言辞所激怒,反而更加冷静地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不及萧尚书……”沈砚舟忽然擒住她手腕,折扇暗刃抵住她颈侧,“连我沈家暗桩都摸得透彻。”
他指腹下的脉搏快得不正常,竟与密道深处传来的铜铃声共振。这一刻,他仿佛看穿了谢明微的真实身份,但并未点破。
谢明非然倾身,发间银铃撞上他胸口。她吐息间带着阴山雪松的冷香,让人不寒而栗。她说道:
“沈大人不妨猜猜……”她的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暗门轰然开启的刹那,沈砚舟的瞳孔骤然收缩。百口盐瓮沿壁排列,瓮口垂落的铁链锁着具具白骨,每具心口都插着沈家特制的玄铁箭。
谢明微的银针挑开某具白骨腕间的玉镯,混着荧粉的盐晶突然显形——正是沈父与北境部落往来的血契。
“永昌二十三年冬……”谢明微的指尖抚过箭簇暗纹,“沈老尚书用三万石毒盐,换北境铁骑屠尽谢氏旁支。”她忽然咳嗽,血沫溅在沈砚舟衣襟,“沈公子饮的雪顶含翠,可掺着谢氏冤魂?\"
沈砚舟的折扇突然劈向盐瓮,腌透的密信如飞雪四散。某张残页飘落他掌心,显形的“荧惑守心”四字正被盐渍蚀穿——那是父亲临终前攥着的谢氏玉珏拓纹。这一刻,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与挣扎。
惊雷炸响时,密道顶部的盐晶簌簌坠落。谢明微突然拽着沈砚舟滚入盐瓮空隙,追兵的箭矢钉入白骨,爆开的毒雾将尸骸蚀成靛蓝粉末。她发丝扫过他唇角的触感,竟比观音泪更令人晕眩。
“别动。”谢明微的银针封住他心脉要穴,指尖温度透过湿透的衣料,“这毒见血则疯,沈公子不想变成腌货吧?”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关切与警告。
沈砚舟望着她睫毛上沾着的盐晶,忽然想起那个雪夜——她跪在谢府废墟里挖玉珏时,肩头落满的也是这般晶莹。折扇暗刃突然调转,他割开自己手腕:
“萧尚书不妨尝尝……”将染血的手腕递到她唇边,“沈家的毒血是何滋味。”
五更天的雨声中混着马蹄急响,谢明微望着沈砚舟昏沉的侧脸,忽然将银针钉入他“神藏”穴。
混着荧粉的毒血自针尾渗出,在盐瓮沿口凝成残缺的河图:“沈公子这毒,倒是解北境困局的良药。”
当追兵的火把照亮密道入口时,她突然扯开自己衣襟,心口处的飞鹰刺青在火光中泣血:“告诉你们主子……”染血的银针指向沈砚舟:
“他养的狗,该换新主子了。”她的声音坚定而冷漠,仿佛已经掌控了全局。
晨光刺破雨幕时,沈砚舟在颠簸的马背上睁开眼。谢明微的蟒袍裹着他,发间银铃震落的盐晶正飘向运河——那里浮着新腌的盐瓮,瓮口露出的半截赤金额饰赫然是阿史那云罗的随身之物。这一切似乎预示着更大的阴谋即将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