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树在磷火映照下泛起幽绿光泽,谢明微的冰蚕丝在指尖缠绕成蝶。当地宫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时,她靴尖轻点三日前修改过的地砖裂纹,磁石机关发出的蜂鸣立即与穹顶锁链震颤形成和鸣。
\"坎位!\"清脆嗓音划破死寂。
鎏金锁链应声垂落的瞬间,江怀砚的刀锋已劈碎三支弩箭。
月白刃光游走如蛇,精准削断七根淬毒丝线,腕间铁环与刀柄相撞迸出的火星,照亮谢明微唇边冷笑——那是对猎物踏入陷阱的愉悦。
哈森浑浊眼球凸起,布满铜绿的右手突然加速叩击青铜树纹路。整座地宫开始震颤,穹顶十二盏长明灯接连爆裂,燃烧的灯油化作火雨倾盆而下。
谢明微旋身甩出冰蚕丝,银线在半空织成蛛网,将烈焰尽数兜住。沸腾的灯油顺着丝线流向青铜树冠,却在触及枝桠前被她靴跟重踏截断——地砖裂纹中窜起的幽蓝磁暴,将火油引向殉葬坑深处。
\"还剩七息。\"江怀砚突然开口,刀鞘重重顿地。青铜碎屑从壁画震位簌簌坠落,在火光照耀下宛如星雨。
谢明微指尖轻颤,冰蚕丝末端玉珏闪过暗红血光。这是他们独有的计时方式——当青铜树吸收第七次磁暴脉冲时,树冠内封存的化骨水便会倾泻。此刻鎏金锁链已垂落四尺七寸,正与三日前演算的刻度完全吻合。
哈森喉间爆出野兽般的嘶吼,残缺手掌猛扯胸前铁链。整棵青铜树突然倒转,树冠裂口中涌出的化骨水裹挟腥臭白雾,如银河倒悬直扑二人头顶。
江怀砚反手将刀鞘插入地缝,月白刃身急速震颤,竟在头顶形成漩涡气旋。毒液被刀气牵引着拧成九股水龙,随着他旋身斩击轰向四面青铜兽。
\"银龙摆尾!\"
暴喝声中,刀光陡然暴涨三尺。满地青铜碎屑被刃风卷起,在幽绿磷火中铸就鳞甲分明的龙形。
当龙尾扫过第八盏灯座时,谢明微的冰蚕丝突然绷直——丝线末端玉珏精准卡入树冠机括,整棵青铜树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十二尊青铜兽眼瞳迸射红光,本该撕碎入侵者的利爪,此刻却将三名玄鸟卫拍成肉泥。谢明微染血的指尖划过磁暴机关核心,青蓝电弧顺着冰蚕丝窜入兽首齿轮。
哈森胸口的青铜心锁发出刺耳鸣叫,永初三年工部侍郎特制的机械心脏,正在他胸腔里疯狂过载。
\"戌正三刻。\"谢明微语带讥讽,靴底碾碎蜂蜡封印。吸附着七百青铜甲碎片的磁暴漩涡,突然将哈森残缺的右臂扯向殉葬坑。
江怀砚的刀在此刻臻至化境。他踏着倾倒的青铜棺跃起,刃光割裂幽蓝电弧,刀背血槽带起的气流卷动满地毒液。
七尊青铜兽的陌刀刺入磁暴眼,西域火油顺鎏金纹路轰然爆燃。青蓝烈焰中,谢明微甩出冰蚕丝缠住哈森脖颈,丝线入肉三寸却骤然停滞——赝品玉珏正卡在青铜心锁的齿轮间。
\"该谢幕了。\"
冷语未落,谢明微突然旋身避开倒下的青铜树。粗壮枝桠擦着她染血的袖摆砸碎浑天仪基座,二十八宿星轨错位的瞬间,江怀砚刀尖已点中七处崩落的星位。
共鸣波掀翻三具青铜棺,永初三年的罪证在毒焰中显形——工部侍郎暴毙时缺失的半枚玉珏,此刻正嵌在哈森碎裂的喉骨间。
地宫深处传来齿轮过载的悲鸣,哈森残破的躯体突然暴起。机械手指插入殉葬坑机关,整座地宫开始倾斜,十二尊青铜人像滑向磁暴核心。
谢明微踩过《璇玑谱》残页,染血的靴底在地砖拖出星图。当第一尊人像的陌刀触及漩涡边缘,她早前埋设的西域火油突然顺壁画纹路涌出。
\"星移斗转!\"
江怀砚的暴喝与刀光同时抵达。月白刃锋切开磁暴漩涡,刀气裹挟着火油化作赤焰风暴。哈森机械心脏爆出电光火石的瞬间,三尊青铜兽正将幸存的玄鸟卫踏成肉泥。
谢明微拽动冰蚕丝将焦黑头颅甩入棺椁,玉珏嵌入凹槽的脆响,恰与地宫梁柱断裂声形成绝妙和声。
\"东南角柱。\"她突然屈指弹飞鬓边珠钗。江怀砚的刀鞘应声插入壁画离位,崩塌的碎石突然改变轨迹,为二人清出逃生通道。
最后一块青铜砖坠入深渊,他的刀鞘正抵住她后心——这是他们特有的信任姿势,刀刃永远朝向共同的敌人。
残存的磷火在甬道石壁上投下扭曲暗影。谢明微抚过冰蚕丝上的焦痕,突然将染血玉珏抛向身后火海。\"工部侍郎当年私铸的青铜心锁,倒是比军械库的制式武器精巧三分。\"
江怀砚归刀入鞘,金属摩擦声惊起暗处蝙蝠。\"可惜执着死物者,终被机关反噬。\"
他踢飞脚边半截陌刀,刃身纹路与哈森胸锁残片严丝合扣——永初三年悬案的最后证据,此刻正在毒焰中化作赤红铁水。
崩塌声渐远时,谢明微忽然停步。她指尖抚过石壁某处凸起,三道冰蚕丝瞬间没入缝隙。\"磁暴改了地脉走向,这座地宫...\"
话音未落,身后甬道突然传来机括运转声。江怀砚的刀已出鞘三寸,却见她唇角勾起微妙弧度:\"正好留给刑部那些棺材子开开眼。\"
天光刺破黑暗时,二人衣摆残留的化骨水正将青石台阶蚀出星图状孔洞。谢明微甩动冰蚕丝卷来半片残瓦,瓦当上玄鸟纹与她袖口血痕重叠,恰是《璇玑谱》缺失的那页星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