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杀了彩妈妈?”
灵羽昭望着眼前这个悠闲弹琴的男人,心情愤怒到了极点。
挂错了幅画都能发疯杀人,真是神经病!
这些画像都挂好几天了,说实话她自己都没注意到里面居然掺了一张沁月。
昨日灵帝父爱大发,带着她和灵翼去漓彩楼听曲。
灵翼一进门就发现了那幅画,还没坐下就要让人取画,彩妈妈自然不同意,说这画只能买下来,开口便要一千两。
灵翼没说什么就要回去取银子,灵帝实在嫌儿子被讹得太丢人,骂了两句就气得走掉,带着她去京郊河畔放烟火玩。
夜里回来她才得知漓彩楼失火了,老板娘也被杀了,说是连舌头都被人割了。
“她只是被魔界和月汐国算计了,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灵翼似笑非笑:“但她应该知道什么钱能赚,什么钱不能赚。”
“纵然彩妈妈有错,那漓彩楼里的百姓有什么错,你凭什么放火烧楼?”
灵羽昭走上前按住琴弦,昨晚刚刚杀人火纵火,这家伙还能在这漫不经心地弹清平调……
“在你们这些高级幽魂眼里,我们人类都命如草芥,想玩就玩,想杀就杀,和阿猫阿狗没什么两样!”
“可是灵翼,你不是完全的幽魂啊,你也是人类,你怎么能和冥界那些蛮兽一样残忍?”
灵翼脸色黑了。
“我本就不是什么善人。”
“我只是希望你能尊重生命,遵守人类的秩序。”
灵翼起身离开琴案,压抑住胸腔的怒火。
“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她千不该万不该,诋毁沁儿……”
灵羽昭一愣,难道是彩妈妈说了什么话得罪了灵翼?
但也不至于杀人放火,灵翼实在太偏执了!
“如果沁月知道你这么做她会怎么想?她一定不希望你是个杀人恶魔吧!”
灵翼笑了:“我是恶魔也好,是善人也罢,她都看不到的。”
明明眼里透着残忍的冷漠,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疯子,她跟这种人废话简直是浪费时间。
灵羽昭转身就走,对方却拿出一张契书拦住了她。
“杀人放火是噱头,主要是想送你一份大礼,以后你就是漓彩楼的新任老板娘。”
灵羽昭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你为什么不送给凌宫主?曲纤歌跟她离心后,玉玄宫就大不如前了。”
“所以,你的漓彩楼将会是未来最大的酒楼。”
灵翼解释道:“你被月汐国贬到漓彩楼和我脱不了干系,就当是我补偿你的。”
“我身上的血莲印记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思引。”
“我怎么会中相思引?”
灵翼没有回答她:“等我解了沁月的毒,你身上的印记自然就消失了。”
她也不再追问,从他手上接过契书,面露难色。
“漓彩楼水深,我一人势单力薄。”
“这个你不用管,我早就帮你打点好了。一切照常营业即可。”
她刚想说点什么,乐闲居又来了一个人。
灵帝。
灵翼一见到他,眉头就皱了起来,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赶快把这老东西哄走。
灵羽昭心领神会,过去笑着抱起灵帝的手臂。
“爹爹,你昨晚说今天要带我去恬轻轩的,不许耍赖!”
灵帝笑道:“马上就去,爹爹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正准备走,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翼儿,我和羽昭要去茶馆喝茶,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灵翼正在关门。
“我没那个闲情逸致。”
下一秒,房间里传来齐影岩刚睡醒迷迷糊糊的嗓音。
“……阿翼,外面谁啊?”
“没谁,快去洗脸,我给你煮了山药小面鱼,吃完陪你去找齐影崇。”
外面传来灵帝暴跳如雷的怒骂。
“臭小子,给我好好修炼,一天天的净跟男人鬼混!”
他刚撵走天因山那个,怎么又来一个!
【京郊】
“叔叔,不是说好我帮您卖一天糖葫芦,就送给我一棵糖葫芦树吗?”
“你就卖了那么点,还想要我一整棵?做梦!”
糖葫芦小贩从上面拔出十根。
“走走走,够你吃一天的了。”
被打发走的齐影崇,只好一个人坐在牙子石上,啃着他的糖葫芦。
正在阁楼沏茶的灵羽昭,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不是齐影岩那个宝贝弟弟吗,他怎么会在这儿?
“喵~”
齐影崇的小挎包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一只小波斯猫伸出前爪趴在包口,睁着圆溜溜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糖葫芦。
“小鱼,你也要吃嘛?”
齐影崇把自己的糖葫芦递到小鱼嘴边,小鱼凑上去嗅了嗅,又把头缩回去了。
“喵……”
见小鱼不爱吃,他决定去集市捡点小虾米来。
看到齐影崇跑远了,灵羽昭马上就吩咐人去玉玄宫通知齐影岩来认领。
她得留下来陪灵帝喝茶。
和眼前这位灵界霸主相处了几个月下来,她发现灵帝并非外界传言那般冷酷无情,反而真的像个仁爱的父亲,对她和羽晴几乎是有求必应,吃穿用度大方至极,还喜欢带她们到处游览玩乐。
而且,还是个非常有雅兴的男人。
抚琴,赏雪,焚香,听曲……
浪漫得很!
“茶不错,就是这地点选的不好,闹市之中,失了那份品茗的雅致。”
“这儿已经是曲州的郊区了,我觉得热闹一点挺好的,爹爹要是喜欢安静,还不如在家里待着呢。”
她知道灵帝不喜欢待在灵界,打着照顾忆寒的旗号,其实是他自己想出来透透气。
灵帝只好讪笑:“当我没说。”
灵羽昭跟他说了灵翼让她接管漓彩楼的事,灵帝听了既意外又惊喜。
“他这个提议很好啊,我们灵界也需要拥有人类的眼线。况且我不能总待在玉玄宫,我不喜欢那个小宫主,吵死了,尤其是那手琴弹得……”
灵帝一想起凌傲雪的魔音,蹙眉直摇头。
“怎么会有人能把琴弹得这么难听?比羽晴还糟糕。”
“术业有专攻,凌宫主舞跳得就很好呀。”
“舞,也就一般。”
那自然是没法和墨蓝舞比,灵羽昭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他俩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玩玩可以,成婚是绝对不可能的。翼儿必须要一个能辅佐他的女孩,相貌家世品行都不能马虎,能势均力敌那种最好了。”
灵羽昭只能想到冥浅澜,灵帝却说那叫政治联姻,对方得必须灵界的人,知根知底信得过才行。
灵羽昭突然灵光一闪,故意调侃:“爹爹,我觉得如果不考虑性别,蓝将军简直是最佳人选啊!”
整个灵界都知道他们陛下最最宠爱蓝将军,大家都爱开玩笑说蓝忆寒才是灵界的真公主。
灵帝茶都呛了一口,直摆手:“他哪配得上忆寒?忆寒相貌家世品行哪样不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那小子高攀都攀不上!”
我的天哪!有这么挑剔的师父,看来蓝将军是难娶到媳妇了。
嘴上还是附和:“蓝将军是人中龙凤,另一半自然要不同寻凡。”
这边两人正在闲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躁动。
灵羽昭扫了一眼,一个穿着体面的少年正在当街殴打旁人,嘴里还骂着非常难听的字眼。
刚想事不关己,一道惨兮兮的哭声传来,是个孩童的声音。
定睛一看,心都凉了大半截……
那个被少年骑在地上打的人。
是齐影崇。
她“噌”得一声站了起来,本想上去救齐影崇,对面灵帝递来一记警告的眼神,这才想到齐影崇的身份。
哭声和辱骂声此起彼伏,灵羽昭心急如焚。
她小心看着灵帝的脸色,对方神色如常。
“爹爹,那个小孩是我朋友的弟弟,我能去救他吗?”
灵帝没有回应,不置可否,倒是让灵羽昭犯了难,一时间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站在了原地。
直到齐影崇的哭声变成非常刺耳的叫声,那个欺负他的少年,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狠狠往齐影崇的后背插了进去!
拔出后又再次插进去,像是在泄愤一般,疯狂重复这个动作。
吓得灵羽昭脸色惨白,也顾不得灵帝高不高兴,从楼上一跃而下。
现场乱成一锅,周围没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齐影崇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衣服后面被鲜血浸湿一大片,上面还插着很多根半截的竹签。
“住手!”
灵羽昭忙过去扶人,齐影崇嘴里还不停地念着。
“……师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你是谁,我教训我师弟关你屁事?!”
那人气红了眼,满脸怒火地拽起她,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化掌施法,朝她劈来!
灵羽昭心中一惊,匆忙避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少年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一交手,她不禁心惧,这少年出手毒辣,招式变化多端,让人难以捉摸,应对起来极为吃力。
她没想到对方功力竟是如此深厚,完全不在她之下。
不出几招她就败下风来,深知自己根本不是这人对手,灵羽昭当机立断,转身一把抱起昏迷不醒的齐影崇,身形一闪,准备逃走。
少年哪能放走他们,迅速化掌为刀,一股强大的术法瞬间汇聚于掌心,随着他一声怒吼,狠狠地朝着她劈砍过来!
灵羽昭大惊——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茶杯从身后疾射而来,直直地砸向少年的手肘。
紧接着,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茶馆二楼飞天而降。
少年看到来人后,半眯起眼,握紧拳头,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灵羽昭急忙跑过去:“爹爹,他伤得好重!”
灵帝用扇子挑起齐影崇的下巴,瞥了一眼。
淡然道:“还没死。”
“刚刚那个人力气那么大,打了他那么久,他还是个小孩怎么受得了。”
齐影崇趴在她怀里,小小一个,因为疼痛忍不住微微抖动,看着可怜,嘴里还在小声喊求饶。
但是脸上却没有太多伤痕,灵帝有些疑心,撸起他的衣袖。
不出他所料,整条胳膊都快看不出皮肤的本色了,密密麻麻全是斑驳青紫的淤血。
甚至还有刑具的伤。
“看来是惯犯,估计在天因山就没少打他。”
“天呐,他们怎么敢,他可是月渊国的太子。”
灵帝冷笑:“天因山向来弱肉强食,他这种小白兔,进去被打死也不稀奇。”
他瞅着那张脸,到底于心不忍,渡了一把灵气输进他体内。
齐影崇终于醒了,有气无力道:“谢谢你们救我……”
“我哥哥来了!”
下一秒,刚刚还半死的小人立马满血复活,爬起来就往前跑。
灵羽昭拦住他:“我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带你去找他。”
齐影崇并不认识她,又看到了她身后的灵帝,挣开她。
“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没走两步就摔在了地上,灵羽昭上前扶起他。
他嘴角苍白,毫无一丝血色。
“姐姐,你不用扶我,我可以自己走。”
齐影崇再次推开她往前走,没两步又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小东西人不大还挺犟。”
灵帝从后面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拎小猫一样给人拎了起来。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齐影崇在半空中手脚并用乱扑腾一气。
“我哥哥来了,我要去找我哥哥……”
下一秒,齐影岩真的就从街口处出现了。
灵羽昭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心灵感应?但是这俩也不是亲兄弟啊!
灵帝看到齐影岩身旁还跟着灵翼,放下了齐影崇。
得到自由的齐影崇迫不及待就朝齐影岩飞奔过去!
“哥哥!哥哥!!”
“你又跑哪儿去玩了!看我满大街找你又高兴了是不是?”
“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折腾你哥……”
齐影岩站在街口,佯装生气地双手抱胸,等着他跑过来认错。
旁边灵翼发现不对劲,扯了扯他的衣角。
小声说:“他好像受伤了。”
话音未落,齐影崇就“咣当”一声直直摔在地上,远远看去背上鲜红一片——
是血。
寒意瞬间从脚底直达脑门,齐影岩胸口一滞,慌忙飞了过去。
“小崇!”
齐影岩跪在地上把人抱了起来,看到他身后插满的竹签,满眼不可置信,嘴唇都在发颤。
“怎……怎么回事?”
刚刚还说不疼的齐影崇,扑到齐影岩怀里就哭了。
“哥哥……我好疼……”
不同于以往的嚎啕大哭,这次的齐影崇连哭声都透着嘶哑,更像在颤声啜泣,泪水噙在长长的睫毛里,满眼都是可怜和无助。
齐影岩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眼眶瞬间就红了,无比自责地把他抱在怀里,痛苦地闭上眼,哽咽道:“都是哥哥不好……”
灵帝目光冷漠地盯着他们,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透着不屑。
“死不了,就是脊椎重伤,以后难习武,对他这种养尊处优的人来说,影响并不大。”
齐影岩目光黯淡,声音冷了下来:“谁伤的他?”
灵羽昭也不认识:“好像是天因山的弟子,你弟弟还叫他师哥呢!”
“金安,金因长老的亲传弟子,你就是闹到天因山也讨不到理的。”
灵翼闻言瞳孔微震,上前仔细查看,辨认出插进齐影崇身后的利器,真的是糖葫芦上的竹签串。
灵帝似乎也想起什么,脸上浮现出恍然。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
还真是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