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渐起
白弦走出宅邸大门的瞬间,夜风拂起丝丝忧伤的气息。
他站在铁门边上忽然停住脚步,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丛剧烈晃动的灌木上。
“果然还在啊……”
他轻叹一声,突然改变方向朝灌木丛走去。
皮鞋碾过碎石子路的声响让藏身其中的祥子浑身僵硬。
当她反应过来时,藏身的灌木丛已被层层拨开。
“捉到你了。”
白弦弯腰拨开枝叶,正对上祥子惊慌抬起的脸庞。
她琥珀色的瞳孔里还残留着几分倔强。
裙摆沾满了草屑,右手紧紧攥着那部刚与他通完话的手机。
两人隔着灌木丛沉默对视,远处宅邸的灯光在白弦身后晕开一圈光晕。
“弦君……”祥子张了张嘴,站起身来,率先打破了沉默。
白弦忽然单膝跪在潮湿的泥土上。
他的动作如此庄重,以至于膝盖接触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个动作让他第一次以仰视的角度看着祥子。
她的脸很小,鼻梁秀气挺拔,鼻尖微微上翘。
眼瞳是罕见的琥珀色,在光线下会泛起淡金黄的色泽,此刻却蒙着一层疲惫的阴影。
嘴唇薄而柔软,天然带着淡淡的粉,此刻因为紧张被咬得泛白,留下几道细小的齿痕。
“Arche,请原谅我的自作主张。”
月光抚摸着白弦银白色的碎发,在他清冷的眉眼间流淌。
祥子微微一怔,她看着单膝跪地的白弦,喉头突然发紧。
……你为何要仰视?
……我明明才是……该仰望你的人啊。
祥子的指尖轻轻颤抖,草屑从裙摆簌簌落下。
“orpheus,请站起来。”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带着难以言喻地心情。
白弦看见她垂在身侧的左手无意识地揪住了裙摆,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Arche,我并非有意违背你的想法。”白弦缓缓站起身来,淡淡说道。
“为了Aurora的未来,这是必要的行动。”
“我现在不想聊这些。”祥子别过脸。
在白弦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瞳中流转出一丝不满。
……你也太尊重Aurora的世界观了吧!
……我明明更想听弦君喊我的名字啊……
白弦困惑地眨了眨眼。
Aurora是他们共同组建的乐队,也是祥子坚持要完成的梦想。
他以为提到这个能让她开心,就像每次排练时那样。
“弦君太狡猾了!”
“欸?”
“擅自闯进我的生活,擅自想替我解决麻烦,又擅自……”偷走我的心。
祥子的话语戛然而止,耳尖泛起一抹绯红。
“祥子。”他轻轻呼唤她的名字,音节在唇齿间温柔地碎裂,“我会如约实现你的梦想,所以……”
“请让我得到,我的应许之物……”白弦话音未落。
祥子突然笑了。
她仰起脸,琥珀色眼瞳里盛满跳动的桃花。
“弦君知道吗?在希腊神话里,俄耳甫斯从来不会主动触碰欧律狄刻。”祥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
白弦迷茫地看着她,夜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难得困惑的表情。
祥子趁机凑近半步,带着青草气息的呼吸拂过他鼻尖:“你或许是俄耳甫斯,但我不是欧律狄刻。”
“我是Arche……不,我是丰川祥子。”
……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
祥子的话音刚落,宅邸的钟声在此刻敲响。
月光突然被云层遮蔽。
在昏暗的环境中,白弦望着少女近在咫尺的睫毛。
突然感受到一阵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
“祥子你……”
他的疑问被突如其来的柔软触感封在了唇间。
祥子踮起脚尖,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领。
带着少女自然香气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
这个吻生涩而用力,像是要把所有说不出口的心意都倾注其中。
白弦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下意识扶住祥子颤抖的肩膀,指腹触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冰凉得令人心惊。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他看过无数关于爱情的描述,听过无数痴缠的情歌,却从未真正理解那些歌词的含义。
而现在,祥子的嘴唇贴着他的嘴唇,她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她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这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荒谬般的混乱。
他根本就体会不到那样如痴如醉的爱恋感啊……
“笨蛋……”祥子退开半步,声音里带着微颤,“既然那么想干涉我的生活,那就负责一辈子啊。”
月光重新洒落时,他看见她眼角泛着晶莹的光。
白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抬手想推开对方,却在半空被祥子抓住手腕。
少女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发烫的脸颊上,睫毛轻颤着。
“这下,你应该明白了吧。”
“祥子……”
“不许说话。”她咬着下唇,那里还残留着方才亲吻的痕迹,“这样就好。”
夜风卷起落叶在他们脚边打转。
祥子的指尖抚上白弦的唇角,这次的动作轻柔了许多。
“你是受万人敬仰的orpheus,而我只是罪人。”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我没有信心给予你所求之物。
……相反,我从你身上得到了太多太多……
丰川祥子散发着卑微与忏悔的气息。
“不要说这种话。”白弦突然收紧手臂将她拥入怀中。
靠在白弦胸腔处,祥子只听见了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少年胸口诡异的平静,让她有些心慌。
“我并非那样耀眼的人。”白弦轻轻开口道。
“至少在我眼里,你就是。”祥子在他怀里轻轻摇头。
钟声的余韵在夜色中渐渐消散。
白弦感觉到祥子的手指悄悄攀上他的后背。
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揪住了他的西装布料。
“祥子。”他叹息般唤道,“你会失望的……”
“我才不管。”她的声音闷在西装面料里。
“……我送你回家吧。”白弦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
闻言,祥子气鼓鼓地捶他胸口。
“逃避也要有个限度……”
她的话语一顿。
她看见月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融化成一片淡漠的雾霭,那里倒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
白弦的拇指抚过自己方才被咬出齿痕的下唇。
祥子忽然感觉有滚烫的液体涌上眼眶。
她慌忙低头,却被他捧住脸颊。
“不要哭,哭也没用。”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怪物。”
他温柔一笑,整个人透着一种易碎的脆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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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pheus即俄耳甫斯,欧律狄刻为俄耳甫斯的妻子,死于蛇毒。
红太阳:又一个。
山田凉: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