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意深深。
福?寺供香客住宿的寮房内,孙丽娘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从陇县返回将军府途中,马车的车轱辘会在福禄寺处坏了根轴,不得已只好借宿福?寺。
用了晚饭,趁着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她赶紧去上趟了茅房,没想到会听到一场杀人凶案。
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躲茅房里捂着耳朵,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那些歹徒的完全没了动静,她才轻手轻脚,逃回了所住的房内。
躲在被子里,她什么也不敢说,生怕惹来杀身之祸。
只等着天明,马车修好,她赶紧回将军府去,只要回了府,一切就都安全了。
而此刻的将军府偏院里正在忙着布置清点嫁妆。
后院正屋都没有留人,地龙里的炭火正烧得旺,寝屋里依稀响起几声难耐的哼吟,破碎的,叹谓的、温柔缱绻的爱语。
离别在即,江宛瑜难得索欢,平素里贪欢的男人,因为她这般举动反而更加怜爱,极尽温柔。
好久好久这场风花雪月才落幕。
而江宛瑜也累得不行,任由秦昭帮她清洗身子,她带着鼻音,声音沙哑地控诉,“你是不是故意拖延着,让我累得没半分力气,很快便能入睡。”
秦昭动作娴熟地替她穿衣,抱着她到地龙旁搅干头发。
听到她的指控,他没有否认,应了声“嗯!”
他知道,每一次欢爱之后,她都很快便能入睡,而且睡得特别沉。
待会他便要离府回营,他想她睡着了,这样他便能安心些。
以前孤家寡人一个,没有牵绊没有留恋,就如同风般自在,可有了她,他不想做风,他想变成大树,在她身边。
为她遮风挡雨,与她共赏日出日落,一日三餐。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过多久她便睡着了,呼吸渐浅,沉沉入睡。
“绾绾,等我回来!”
轻轻地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秦昭起身离去。
他不知道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明明熟睡的人却睁开了眼,看着他走出寝屋,轻轻回应,“嗯!我等你!”
探子来报,奇宥自吃了败仗后,便开始寻机与北凉睿雅公主交涉。
西晋与北凉也发动过多次战役,为的是争夺横跨两国的两界河,虽两国在进犯南萧边境时鲜有默契,但想的也是坐收渔翁之利。
西晋与南萧打仗,北凉蠢蠢欲动也想加入,但也只是小打小闹,怕惹火上身。
如今签了和谈,互通贸易,睿雅长公主要真被奇宥蛊惑,那真是不得安宁。
只是秦昭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到睿雅长公主会被奇宥那阴险小人说动的理由。
初四,接灶神。
清早,太阳便懒懒地升起,积雪在慢慢融化,院里的花草树木渐渐脱下银装,时不时从树枝上掉落的冰喳子砸在花草丛里。
江宛瑜神色淡淡捧着医书坐在软榻上,目光却看向打开的窗棂,心不在焉。
银花指挥着洒扫的丫鬟们将屋里都打扫一遍。
苏叶和半夏泡了一壶养生茶,两人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上前去打扰。
生怕扰了小姐的清静。
直到连翘匆匆赶来,人没到,声先到。
“小姐,孙丽娘回府了,可是人却病了。”
向来稳重的连翘,这还是第一次这样急切。
江宛瑜听到她的声音,迅速回神过来,看到连翘神情焦急又有一丝厌烦,她问道:“怎么回事?”
“据说昨日返程时,马车出了故障,她们借宿在福禄寺,当晚这孙丽娘便不对劲了,一早起来,便两眼发晕发起了烧,都烧得说胡话了。”
连翘对孙丽娘是心有芥蒂的,就算如今老实了,可她只要想到这人中伤小姐的话,她就心生厌恶。
可再厌恶,事关将军府的名声,她成了将军的“义妹”此事改变不了。
江宛瑜一听,立刻起身,神情肃然,“银花,拿我的药箱,去看看。”
这后天就要出嫁的人,这要是有个好歹,那整个将军府怕是要被非议成什么样子。
偏院梨花居,丫鬟小采和管事刘妈妈见到江宛瑜过来,立刻跪在地上请罪。
江宛瑜知晓她们的恐惧,这孙丽娘正是待嫁之身,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身子有恙有个好歹,第一个饶不了的便是负责照顾她起居生活的丫鬟婆子。
江宛瑜不是个苛刻的人,道:“都起来吧!”
她没空来教训她们,径直走到床边,孙丽娘烧得满脸通红,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嘴巴吱吱唔唔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江宛瑜凝神静气,拉出孙丽娘的手,想给她诊脉,可刚摸到她的手,江宛瑜被她皮肤的热度给惊到。
她神色一沉,“连翘,把她扶起来,解了她的衣服。”
连翘见她脸色不对,立刻跨上床,麻利地将孙丽娘从床上扶起来,背向床外边,脱了她的衣衫,只剩个肚兜,
银花赶紧将医箱打开,拿出银针包摊开。
江宛瑜取出银针,都来不及用火烫,迅速在她神门、内关、百会、太冲、大椎下针。
收了针,她让银花从箱子里取一颗静心丸给孙丽娘服下。
又赶紧提笔开了药方,派人去抓药。
忙完这些,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要是慢一步,这孙丽娘怕不是会烧成个傻子。
苏叶和半夏紧跟其后而来在外间等着,见江宛瑜等人忙完出来,苏叶立刻将打湿的手帕递上给她擦手,半夏来时将那壶养生茶也给提来了,立刻给她们三个倒了杯茶。
此刻温度刚好,不冷不热。
银花将医箱放在案上,接过茶,笑着夸两人越来越会行事了。
江宛瑜和连翘两人默契看了对方一眼,默默喝下杯中的茶。
寝屋里,小采和刘妈妈两人将孙丽娘穿整好衣衫扶她躺下后,便被江宛瑜叫出来问话。
小采是贴身照顾孙丽娘的,她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心中惶惶。
江宛瑜闻言,心中疑虑,问:“她去了趟茅房,便一直躲在被子里没敢出声,也没说什么?”
小采点头,“不过后半夜她发烧了,嘴里吱吱唔唔说着什么,依稀听清一声,她说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