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城边境军营。
夜空漆黑,气温还很低,几堆篝火在营地宽敞空地熊熊燃烧着,给这样寒冷的夜里添上一丝暖意。
连日的紧张对峙与交锋的疲惫,终于在奇宥伤败而偃旗息鼓后暂时缓和,大家得以稍稍放松。
秦昭独自坐在营帐里,想着念着盼着他的绾绾顺利给睿罕德结束治疗,安全回到邬城,回到他的身边。
桌案上摊开着几封信件,纸张已然有些褶皱,都是江宛瑜写给他的。
他得空了总会小心地翻出来看看,反复读着每一字,想通过这些文字,慰藉浓浓相思。
他托着下颌,目光温柔地在信件上流连,不知不觉间,困意涌来,合上眼,陷入了梦乡。
梦里,他终于盼到了绾绾从北凉归来,骑着马,穿梭在战场上,到处找寻他的身影,一声又一声急切呼唤着喊他的名字。
怀谦~
怀谦~
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让他心里惊喜交加,忙不迭回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刚想开口唤她,突然……
一支冷箭如鬼魅般从侧方疾射飞出,直朝着他的绾绾而去。
“不要!”
秦昭惊恐地大喊,猛地从噩梦中惊醒。刹那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落下,他大口喘着粗气,后背被冷汗浸透,寒意瞬间遍布全身。
“来人。”他急切地唤。
帐外士兵闻声挑帘进入,“大将军。”
“传熊飞过来。”
“是!”
士兵领命出去,秦昭起身,倒了一杯冷茶饮下,心中因着这个噩梦久久无法平静。
不一会,熊飞匆匆赶来,“将军。”
“熊飞,你立刻去一趟去齐界城……”
秦昭刚开口交代,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熊檽神色慌张地冲进帐里,脸上满是凝重与担忧,声音也不自觉发颤,“将军,北凉传来急信,夫人身份不慎泄露,铁赫趁机煽动北凉族人讨伐睿雅,要用夫人祭巫神。军师和北凉可汗带着夫人逃出王廷,可在乌拉尔城西岭林附近还是被追上,睿罕德为保护夫人挨了一箭,军师也受了伤,夫人她……下落不明。”
秦昭听完,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声音低沉而压抑,一双眼瞬间通红,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带着难以遏制的愤怒与恐惧。
是的!恐惧!
因为刚才那可怕的梦。
熊檽低着头,不敢看他,将那噩耗又重复了一遍。
营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秦昭紧张着双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如同被巨石压着,他恨不得自己立刻带兵奔赴北凉,找到绾绾,将她平安地带回来。
可如今刚击退奇宥,局势尚不明朗,奇宥那个阴险小人随时会反扑,若此时抽调兵力前往北凉,邬城危矣。
可他的绾绾生死未卜,他怎能安心。
心里想到曾经绾绾对他说过,让他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要保持些理智,防止一步错便步步错。
没想到,眼下竟真到了这般境地。
一时间,他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熊檽和熊飞对视一眼,心中知晓将军此刻心情,两人也心情沉重。
熊檽想了想,提议道:“将军,要不先派一队轻骑,快马加鞭赶往齐界城,与睿雅长公主一起去乌拉尔城找寻夫人的下落。”
秦昭闻言,沉思片刻,无奈点头,“好,就依你所言。熊飞,你亲自挑选五百轻骑,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北凉,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夫人的踪迹,一旦有了消息,立刻传信给我!”
“是!”
熊飞领命而去,秦昭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
心中无不自责,明知道她在北凉,他便应该及时带她回来。
睿雅的请求又如何?睿罕德重伤又如何?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明知北凉极其信奉巫神,他为什么要同意绾绾留下?他们有什么值得绾绾去冒这个险?他怎么能把绾绾的安危交付在别人的手上?
自责就像是一把把钝刀,生生割着他的肉。
“绾绾,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北凉乌拉尔城,睿雅守在床榻边,床上睿罕德后背包扎好的伤口还渗着血,因为服了药而昏睡着。
另一边,许崇虽没有外伤,却被人敲昏了,一直没有醒。
因为江宛瑜不知所踪,她心里自责又不安。
依多娜神色匆匆地进屋来,“公主,有消息了。”
“怎么样?”睿雅一脸急切。
“乌善首领亲自打探,昨日有西晋商队进城,在傍晚时分这支商队又速速出了城,江夫人恐被西晋商队带走了。”
“什么?”睿雅一听,整个人如坠入冰窖。
想到奇宥这人的卑鄙阴险,她心口狠狠一窒,急切地道:“依多娜,立刻派人以我的名义前去西晋给奇宥传信,若他真以江夫人为质要挟秦昭,我北凉便撕毁与西晋的盟友关系,发兵西晋。”
依多娜闻言,心中骇然,但见睿雅态度坚定,她也不好劝阻,领命而去。
此时,西晋的边境小城,伪装成商队的一队人马正缓缓朝西晋国都缓缓前行。
马车里,江宛瑜昏迷不醒地躺着,原本北凉的衣服已经换成了西晋的服饰。旁边,一位女婢细心地给她擦脸,后又喂她吃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