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山脉于西晋西北线,而雪氏一族常年居住在天山脚下,族长便是如今的雪奚。
只是天山因常年大雪覆盖,所以偶尔会发生雪崩,雪奚的父母便是在她诞下兰玦,办百日宴那天返回天山时遇到了雪崩,双双遇难。
而这禁地的线路唯有雪氏族长可知。
雪奚坐在马车里,时不时掀帘看车厢外的景象,一直都紧绷的精神在此刻得到了舒缓。
这是她回家的路,她出嫁后,只回来过一回,还是在父母遇难时,族中长老让她继任族长。
多少年过去了,她终于再次踏上了回家的路。
长老雪渊得知王后回来,率领族人在村口恭迎。
马车缓缓停下,孟荀恭敬地声音响起,“王后,到了。”
雪奚闻言,由侍女扶着下了马车,熟悉的乡音在耳边响起,“恭迎王后,恭迎族长。”
雪渊带领身后的族人纷纷跪地行礼。
雪奚眼眶泛红,强忍着泪水,快步走到雪渊面前将他扶起,“长老不必多礼,您身子可还好?”
长老看着她,满是欣慰地点头,“好,好着呢!”
雪奚环顾四周,看着一张张亲切的面孔和熟悉的屋舍,心中五味杂陈。
她在这里无忧无虑长大,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受族人爱戴,如今却被困在那王宫,活得委屈求全,过得如履薄冰,身心俱疲。
“大家都起来吧,不必多礼。”她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孟荀站在一旁,看着雪奚与族人团聚的温馨,看着她脸上动容高兴的模样,心中也跟着高兴。
他知道,自她嫁入王宫后,便鲜少回来。
世上哪有女子不想回娘家的,只是她贵为王后,不能再随心所欲。
长老看向孟荀等一众士兵,面色微微一沉,担忧地看着雪奚,“族长此趟回来,是否有什么重要事?”
孟荀上前一步,拱手道:“长老,实不相瞒,我等是奉王上之命前往,欲采摘天山雪莲。”
雪渊一听,脸色微变,看向雪奚。
雪奚颔首,“长老,王上身患重病,唯有天山雪莲或可救他性命。”
雪渊眉头紧蹙,沉吟片刻后道:“孟将军,王后,天山雪莲被我族视为圣物,它生长于禁地深处,风雪诡异,这么多年多少人为了采摘雪莲而丧命,还请三思呀。”
雪奚又何尝不知,可想到凌川若真的离世,自己与兰玦的处境,她也是踌躇。
这些年,她知道有人给王上下毒,但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想来应该同她一样恨极了凌川。
所以宫里蛊医师将中毒之事告之她时,她让蛊医师当做不知,只说是身体患病。
不用她动手,便能杀了凌川,她可高兴了。
直到她无意看到那封诏书,她所有的希望都被打碎。
凌川不能死,至少在她还没有想到万全的办法保全自己和孩子时,凌川不能死。
“长老,我明白您的顾虑,只是王上若治不好,我和孩子的安危不说,西晋局势必将动荡,您放心,孟将军是我西晋最英勇之人,定能护我平安,顺利采到雪莲。”
长老见雪奚这样说,叹了一口气,点头应允,“既如此,那就请王后和孟将军先安顿下来,明日一早再出后吧。”
当晚,雪奚在曾经居住的院落安顿下来。
孟荀则率领部下住在一间空落的屋子里,用了晚饭后,因天气寒冷,大家便起了火,围坐在火堆前取暖。
雪渊则给他们送来了进山的所需物品。
“将军,此行凶险,禁地线路只有历任族长知晓,还请将军保护好王后!”
说着雪渊弯身朝孟荀深深一揖。
孟荀立刻扶起他,“长老言重了,保护王后是在下的职责,您老放心,我孟荀定以性命相护。”
送走长老,孟荀将一应工具交给部下分发。
还剩下一副,孟荀想着应该是给王后的,便前往她的住所。
见屋里还亮着灯,他开口恭敬地道:“孟荀求见。”
“进来吧。”屋内传来雪奚轻柔又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
孟荀一愣,门打开了,雪奚的贴身侍女雨落走了出来,“孟将军,请。”
孟荀有些迟疑,毕竟他一个外男臣子,怎能深夜进王后的寝院。
刚想开口回绝,里面雪奚温婉的嗓音再次传进耳里,“孟将军,本宫还有事与你相商……咳……”
她咳了两声,继续道:“外面风大,孟将军可是要让本宫受着这冷风。”
闻言,孟荀哪里还敢耽搁,道了句,“臣不敢。”
便大步进了门。
侍女雨赶紧从外将门关上,徒留两人在室内。
孟荀一进屋便感觉屋内暖意,而雪奚正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幅陈旧的画卷。
屋内点了很多盏的灯,光线还算亮。
孟荀面向雪奚,赶紧低头行礼,顺便将带来的工具递上,“王后,这是长老送来的进山物品,我想着这一副比较精致,应该是长老特地给您准备的,特送了过来。”
雪奚闻言,小心将画卷收起,起身朝他走来,接过物品,细细端看,嘴角不自觉带起一抹笑,“这些东西许久未见了。小时候,父亲都会亲手给我制作一幅,我穿戴上和小伙伴们去林子里探险。”
孟荀看着她流露出的少女情态,心中一动,脑海里不自觉想到与她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那时,她的眼神也是这般清澈灵动,一身银白色的裙衫,头戴雪花样式的珠钗,清丽脱俗,宛若神女。
让人心动。
意识到自己内心对王后生出这般僭越的念头,孟荀迅速回过神,暗暗唾骂自己,低下头,不敢再直视雪奚,攥紧了衣角,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雪奚虽然看着抚着手中的物件,但眼里余光却一直观察着孟荀。
察觉到他的小小异样,她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孟将军,此行危险,若有不测,还请您替我多多照看兰玦。”
她声音轻柔却很是伤感。
孟荀一听,立刻抬头看向她,眼神坚定地道:“王后安心,孟荀绝对不会让有事,定以命护您平安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