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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吃饱喝足以后,暖烘烘的夜宵摊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与烟火气。叶望舒咽下最后一口烤串,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亮晶晶的眼眸里满是好奇,歪着头问道:“姐姐,青云宗现金流得有多少,才能让你眼都不眨一下,就把那拍卖场给买下来呀?”她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康令颐的胳膊,那模样像个急切想要听故事的孩子。

康令颐搁下手中的茶杯,嘴角噙着一抹自信又俏皮的笑,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叶望舒的额头,笑着纠正道:“你呀,这问题可就问偏了,不应该问青云宗现金流多少,你应该问我有多少钱?”这话一落,不光叶望舒瞪大了双眼,就连一旁的萧夙朝与顾修寒也投来了饶有兴致的目光。

康令颐不紧不慢地靠向椅背,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才悠悠开口:“咱们叶家这些年的生意,可不光是摆在明面上那些。海外的投资、新兴的科技产业,还有那些隐秘的家族信托,桩桩件件加起来,积攒的财富远超旁人想象。”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闪烁着聪慧又锐利的光,“买下拍卖场,对我而言,不过是挪动一下账户里的几个数字,就跟你平时买支口红一样轻松。”

叶望舒听得咋舌,惊叹道:“姐姐,原来咱家这么有钱呐!我还傻乎乎以为就靠着青云宗那些产业呢。”说着,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萧夙朝在一旁打趣道:“令颐这是深藏不露,我都差点被蒙在鼓里,还想着要不要关键时刻给你垫点钱。”他嘴角挂着浅笑,眼神里却满是宠溺。

顾修寒也跟着点头:“这下王总怕是更要气个半死,本以为抓住了叶家的把柄,能在拍卖场上威风一把,哪知道完全是蚍蜉撼树。”

康令颐轻哼一声:“他也就会虚张声势,今天这场闹剧,算是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别随便招惹不该招惹的人。”说罢,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走吧,折腾这么久,也该回家好好歇着了。”

几人走出夜宵摊,夜晚的风已没了先前那般刺骨,带着丝丝凉意拂过。叶望舒挽着康令颐的胳膊,姐妹俩在前头慢悠悠走着,时不时还小声嘀咕几句私房话。萧夙朝与顾修寒落后半步,默契地守护着她们。

刚走到车边,康令颐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掏出一看,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叶望舒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忙问:“姐姐,怎么了?”康令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宗门那边出了点急事,需要我立刻回去处理。”

萧夙朝当即道:“我送你。”顾修寒也对叶望舒说:“我先送你回家,有什么事随时联系。”叶望舒虽有些担忧,但也知道此刻不能添乱,点头道:“姐姐,你别太着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车子疾驰而去,叶望舒望着远去的车影,满心忧虑。而另一边,康令颐坐在车上,眼神冷厉又果决,已经迅速在脑海里盘算着应对之策,全然没了方才吃夜宵时的闲适惬意。

在青云宗那庄严肃穆的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洛纭与文阁老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两人之间好似有看不见的电流在激烈碰撞。

文阁老目光阴沉,语气中满是咄咄逼人的质问:“洛护法,女帝这个位置本来就该让更加贤能者坐,你为何如此不顾一切地护着她?”

洛纭听闻,双眉瞬间紧蹙,愤怒之色在她脸上骤然涌现,猛地拔高音量回应道:“这并不是您随便找个人来意图取陛下而代之的理由!如果您认为女帝陛下不配坐尊主之位,那您可别忘了,您出身寒门,是陛下力排众议提拔的您,更是陛下凭借着自身的智慧、勇气和决断力,将青云宗从默默无闻带到如今这威震八方的位置。试问,您找来的人能做到吗?您自己又能做到吗?”

洛纭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回荡,带着坚定不移的决心和对女帝的忠诚。她挺直了脊背,目光灼灼地盯着文阁老,仿佛要用眼神将他的不轨心思彻底碾碎。

文阁老被洛纭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堵得一时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装镇定,冷哼一声说道:“哼,就算如你所说,那又如何?如今青云宗的发展陷入瓶颈,女帝却毫无作为,难道还要让她继续耽误下去?”

洛纭怒目而视,大声反驳道:“陷入瓶颈?这不过是暂时的困难,难道您以为换个人就能轻易解决?陛下一直以来为宗门殚精竭虑,您却在这关键时刻妄图篡权,您的良心何在?”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其他长老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的似乎认同文阁老的看法,微微点头;有的则面露难色,对眼前的局面感到忧心忡忡。

文阁老见此情景,心中多了几分底气,提高声音说道:“洛纭,你莫要在此强词夺理。我这也是为了青云宗的未来着想,只要能让宗门更加强大,手段如何又有何妨?”

洛纭怒极反笑,嘲讽道:“为了宗门?怕是为了您自己的私欲吧!宗门的规矩和道义在您眼中就如此不值一提?”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康令颐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萧夙朝。她眼神凌厉,扫视全场,冷冷地说道:“都给朕住口!”

众人仿若被施了定身咒,方才还喧嚣嘈杂的场面瞬间噤若寒蝉,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女帝,满是敬畏与好奇。女帝莲步轻移,每一步都似踏在众人的心尖,她款摆到主位之前,仪态万千又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落座。那目光,犹如灼灼火炬,直直穿透人群,精准无误地锁定在文阁老身上,直把他灼得浑身不自在。

女帝朱唇轻启,声线清冷,却裹挟着丝丝寒意:“朕着实好奇,朕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文阁老居然悄无声息地从神界天牢出来了?这神界天牢,向来是处置神界重犯的森严之地,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随意进出的,唯有从四品以上的神尊,才有调用的权限。”说到此处,她微微一顿,目光愈发犀利,像是要将文阁老看穿,“朕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文阁老在神职评级里,不过是庶八品,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若不是文阁老你蓄意谋划、暗度陈仓,那恐怕就是这天牢的创建人——魔帝的不是了,竟能让安保出这么大纰漏。”

康令颐微微扬起下巴,似笑非笑,眼神里透着玩味与威慑,悠悠接着道:“不若朕现在就同魔帝打声招呼,也好让他知晓,他的天牢似乎被人钻了空子,顺便将文阁老您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也好还天牢一个清净,省得旁人质疑魔帝的手段。”这话一出,四下里响起一阵细微的抽气声,众人皆知,一旦真被送回天牢,文阁老怕是永无出头之日。

文阁老气得浑身发抖,腮帮子鼓得像只癞蛤蟆,平日里保养得宜的胡子被大口粗气吹得七零八落,他瞪大了双眼,指着康令颐怒喝道:“你莫要欺人太甚!老夫为青云宗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能这般血口喷人,拿这莫须有的罪名往我头上扣!”那声音因为气急,已然有些破音,失了往日的沉稳持重。

康令颐凤眉一挑,神色未起波澜,只是淡淡地瞥了文阁老一眼,那眼神犹如看一只困兽做最后的挣扎,“血口喷人?文阁老,事到如今,你还妄想狡辩。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觉得自己谋划得滴水不漏,可这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

她轻轻抬手,一旁的执事呈上一枚散发着幽冷气息的令牌,康令颐指尖轻捻,将令牌示于众人:“这是在一名刺客身上搜出来的,上面的符文与神界天牢的通行令如出一辙,而这股气息,文阁老想必熟悉得很吧。”

文阁老看到令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砸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他嘴唇哆哆嗦嗦,半晌才挤出话来:“这……定是有人陷害老夫,故意栽赃!”

洛纭上前一步,冷笑道:“陷害?文阁老,那为何刺客都是你身边的亲信?你倒是说说,谁能悄无声息地指挥你的人,还精准地在刺杀时刻掏出这天牢的信物?”

台下众人听闻,一阵哗然,看向文阁老的眼神满是鄙夷与愤怒。文阁老环顾四周,发现众人目光似刀,心中越发慌乱,竟扑通一声跪下,冲着康令颐哀求道:“陛下,老臣一时糊涂,受了奸人蛊惑,才犯下这等大错,求陛下饶老臣一命!”

康令颐沉默片刻,周身威压骤降,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朕记性不大好,可也没忘文阁老与上阳宫意图偷盗神之草被朕一锅端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副说辞。”

康令颐沉默片刻,脸上的表情犹如凝结的冰霜,寒冷而威严。忽然,她周身威压骤降,那无形的压力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铺天盖地地压向众人,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声音低沉而冷冽,仿佛来自九幽深渊:“朕记性不大好,可也没忘文阁老与上阳宫意图偷盗神之草被朕一锅端的时候好像也是这副说辞。”

文阁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嘴唇颤抖着,想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康令颐继续说道:“当初朕念在你曾为青云宗出过些许微力,饶你不死。未曾想你不仅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如今还妄图篡权夺位!你当真是把朕的宽容当作软弱可欺不成?”

这时,文阁老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陛下饶命啊,老臣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求陛下再给老臣一次机会。”

萧夙朝原本还噙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可下一刻,那笑意瞬间冰消,眼神冷得仿若极地霜风,他身形一晃,鬼魅般欺近文阁老。手中折扇“唰”地展开,又缓缓收拢,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让人胆寒的慢条斯理。

“文阁老,莫要再挑战朕的耐心。”萧夙朝幽幽开口,声线低哑,却好似裹挟着冰碴,“上阳宫之事,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搪塞过去?偷盗神之草,这般铤而走险,上阳宫选人合作向来刁钻,怎会把你这把‘老骨头’拉进局里,你心底当真没点数?”

话落,他绕着文阁老踱步,时而贴近,能嗅见对方身上的冷汗味;时而拉开距离,眼神却如附骨之蛆,牢牢锁住对方。“朕记性可好得很,那小帮派,见了你乖顺得如同家养的鹌鹑,‘主人’二字喊得谄媚又响亮。哼,莫不是你暗中豢养的爪牙,就等着时机成熟,搅弄风云?”说罢,他从袖间摸出赤月鸳鸯玉佩,在指尖随意把玩,暖黄烛光下,玉佩光泽诡异,“这劳什子玉佩,带着禁忌蛮荒的气息,本该是圣阶尊主的象征,怎就落你手里了?莫不是偷来抢来的,还指望朕看不出其中猫腻?”

康令颐静立一旁,冷眼瞧着文阁老愈发惨白的脸,心底已然有了定论。文阁老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辩解:“陛下,您万不可听风就是雨,被、被他误导,老臣对陛下一片赤诚,他这是恶意构陷呐!”

萧夙朝眼神瞬间阴鸷,猛地掏出手机,快速划动屏幕,光影闪烁间,画面里尽是文阁老不可告人的罪证:和上阳宫密探暗夜私会,神色慌张又兴奋;金银细软、神秘包裹的交接,动作熟练又贪婪;那小帮派在其驱使下,磨刀霍霍的模样。“睁大你的狗眼!” 萧夙朝把手机砸到文阁老怀里,声调陡然拔高,“看看清楚,这可是铁证,你再敢嘴硬,朕有的是法子,让你悔不当初!”

文阁老接住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视频,瞧着画面,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整个人抖成了筛糠,嘴里哆哆嗦嗦,再也拼凑不出一句完整辩词。四周众人噤若寒蝉,看向他的,皆是嫌恶又恐惧的目光。

康令颐只觉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敲打,疲惫感如汹涌潮水,一波又一波朝她席卷而来。她纤细的手指用力按压着眉心,试图揉散那凝在一处的酸痛,声音沙哑又冷厉:“把他拖下去,关进地牢最深处,找几个最得力、手段最硬的狱卒,给朕仔仔细细审,但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唯他们是问!”两旁的侍卫齐声应诺,如拖死狗一般架起瘫软在地、抖若筛糠的文阁老。文阁老还想挣扎着求饶,嘴巴一张一合,却被恐惧扼住了咽喉,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呜咽,直至被拽出殿门,那细碎的声响才彻底消失。

康令颐这才无力地挥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行了,都散了吧。”众人鱼贯而出,脚步匆匆又悄无声息,生怕触了霉头。很快,空旷的大殿里就只剩她和萧夙朝两人,静谧得有些压抑。

待四下彻底安静下来,康令颐缓缓抬起眼眸,看向萧夙朝的眼神里,爱恨嗔痴、怨愤犹疑……诸般情绪搅成一团,复杂得好似混沌未开的天地。她顿了顿,终是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件事,我从未向旁人吐露过半个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夙朝身形一僵,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问。沉默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向前迈了一小步,眼中满是小心翼翼的温柔与愧疚:“自从你八月份回来,带着手下那帮人没日没夜加班开始,我就不自觉地留意起你的一举一动。我让人盯着你的行程,你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哪怕只是一顿寻常午饭,我都事无巨细地知晓。”说到这儿,他微微低下头,似是不敢直面康令颐的目光,“我知道,三年前是我铸下大错,那些伤害你的事已然发生,再也无法更改。可只要一想到你可能会再次离我而去,我就觉得心口像被狠狠剜了一刀,疼得喘不过气。所以,我只能想尽办法守在你身边,护着你,关注着你。”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真挚与恳切:“我心里清楚,你这段日子愿意同我走近,恐怕不是旧情复燃。想必你是谋划着复仇,又或许,我手里恰好有你达成目的所需的东西。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你一句话,哪怕是要我的身家性命,我都会毫不犹豫,双手奉上。只求你,别再离开我。”

康令颐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冷冷哼了一声,迅速收回视线,别过头去,将那些险些翻涌而出的情绪,又狠狠压了回去,只留一个冷漠又决绝的侧脸给萧夙朝。

康令颐身形晃了晃,像是被一阵无形的疾风狠狠撞了一下,她费力地伸手扶住身侧的檀木桌案,才不至于瘫倒在地。此刻的她,面容憔悴得厉害,原本灵动明艳的双眸,如今好似两口干涸的枯井,透着无尽的疲惫与沧桑,还有深深掩埋的恨意。她缓缓别过头去,不愿再多看萧夙朝一眼,声音仿若破旧风箱扯出的气音,干涩又冰冷:“你都知道了……那就麻溜地走吧,别再来招惹我,别再来烦我了。三年前那场灭顶之灾,我是拼了半条命,从鬼门关一次次挣扎着才逃出来的,我不想,也绝不能再回到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了。咱俩的事儿,就到此为止吧。”她惨然一笑,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心口,那里曾怀揣着对爱情、对未来最炽热的憧憬,却被无情碾碎,“三生石上,属于我的名字早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上天都不认咱们这段缘分了,你又何苦还死缠烂打?”

萧夙朝整个人如遭雷击,身形晃得厉害,往前趔趄了几步,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里头打着转,声音带着几分绝望的哀求:“我不走!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相信我……”

“相信你?”康令颐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唐的笑话,她霍然转头,眼中怒火“噌”地一下蹿起,烧尽了最后一丝克制,“你如今表现得再怎么深情款款又能怎样?有些事,一旦错过,就永远没法挽回了!你口口声声知错,那三年前呢?你为了温鸾心,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她的胸脯剧烈起伏,情绪愈发激动,往昔那些噩梦般的场景在眼前走马灯似的回放:“你亲自端着那碗淬满血毒的汤药,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眼神里没有半分犹豫,就那样逼着我喝下去。那毒一入喉,就好似上万根烧红的钢针,顺着我的血脉横冲直撞,我的灵力瞬间失控,原本顺畅的脉络被一寸寸堵塞,最后彻底断裂,那种剧痛,让我连叫都叫不出声!”

康令颐泪如雨下,却浑然不觉,只是声嘶力竭地控诉着:“我怀着身孕,满心欢喜地期待新生命,你却把我丢进弑尊剑的剑阵里头,冰冷的剑气肆虐,我的孩子在腹中苦苦挣扎,我险些就失去了他!好不容易熬到孩子出生,温鸾心那个恶毒的女人,竟对一个襁褓婴儿下毒手,你呢?你在哪儿?你不但不护着我们,还丧心病狂地逼我跳崖!”

她泣不成声,双手抱臂,仿佛又置身于那冰寒刺骨的弱水冰棺之中:“我在那冰棺里躺了整整两年啊!暗无天日,周身被冻得麻木,每一天都在重塑身形、重铸脉络,每一分痛苦都刻骨铭心,全是拜你所赐!你欠我的,是这区区两天的假意殷勤就能弥补的吗?你拿什么还,拿什么来赎回你犯下的罪孽,填平我这千疮百孔、碎成齑粉的心?” 整个宫殿仿佛被浓重的哀伤与恨意填满,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萧夙朝的眼底仿若掀起惊涛骇浪,慌乱与绝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困住了他所有的理智。眼见着康令颐决然转身,那决绝的背影似要就此走出他的生命,他的心脏猛地一缩,整个人瞬间被巨大的恐惧裹挟,不假思索地箭步冲上前去。

他猛地伸出双臂,用尽全力环抱住康令颐,双臂好似两道坚韧的铁箍,肌肉紧绷,青筋暴突,仿佛要对抗世间一切妄图拉开他们的力量。他把康令颐紧紧贴向自己,胸膛剧烈起伏,滚烫的呼吸急促又紊乱,全数喷洒在康令颐的颈侧,带着灼人的温度与近乎癫狂的祈求。

“别走……别走啊……”他的嘴唇贴在康令颐的耳畔,一遍又一遍地呢喃,声音已然破碎,每个字都抖得不成样子。那声声低语,好似受伤困兽的哀号,在空旷寂静的殿宇中幽幽回响,撞碎了一室清冷,也直直撞进康令颐筑起的冰冷心墙。“对不起……”这三个字,被他用灵魂深处的悔恨反复揉搓,每吐出一次,都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沉甸甸地砸落在两人之间愈发凝重的空气里。

稍稍缓了缓气息,他又急切地开口,嗓子已然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扯着钻心的疼:“我爱你,真的,这份爱从未消失,只是被我深埋在了无尽的愧疚与悔恨之下。”说到此处,他的喉结剧烈滚动,艰难咽下满心苦涩,“我清楚得很,你的爱早在三年前,就被我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挥霍得一干二净。”往昔那些不堪的场景,如汹涌的潮水般在脑海中呼啸而过,他为了温鸾心,一次次冷眼旁观康令颐的无助,亲手将曾经的山盟海誓践踏成泥,那些愚蠢又绝情的行径,如今化作锋利无比的刀刃,一下又一下地剐着他的心。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小心翼翼又满含哀求地落在康令颐的侧脸,眼眶红得好似要沁出血来,泪水在里头汇聚成一汪绝望的湖,却强撑着不肯决堤,好似只要这泪落下,那最后一丝缥缈的希望也会随之湮灭。此刻的他,全然没了平日里高坐朝堂、指点江山的帝王架子,不过是一个在爱里迷失方向、犯下大错,如今满心懊悔、卑微祈求原谅的可怜之人。

这份迟来了三年的道歉与解释,恰似一场延误许久的春雨,本该润泽万物之时却姗姗来迟。岁月已经在康令颐的心间筑起坚不可摧的堡垒,这迟来的深情能否融化坚冰,无人知晓。它或许会被当作一文不值的废纸,被无情丢弃,任由往昔的恩怨情仇在岁月长河里继续浮沉、渐渐腐朽;又或许,能撬开一丝缝隙,让冰封已久的爱意,有机会重见天日。

康令颐的眼眸仿若两口幽深得不见底的寒潭,冷意丝丝缕缕地往外渗,她微微别过头,刻意躲开萧夙朝那炽热又满含期许的目光,挣脱萧夙朝的怀抱。沉默片刻,嘴唇才轻轻开启,声音轻且冷,好似裹挟着三九寒冬的霜风:“我不接受。”

每一个字落地有声,砸在静谧空气中,震出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她像是陷入了往昔的泥沼,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汹涌翻腾,把心口堵得满满当当。曾经,她怀揣着少女最纯粹的爱意,毫无保留地奔赴向他,满心以为能携手走过岁岁年年,可等来的,却是一场精心伪装的背叛与欺骗,是被碾碎的尊严、被撕裂的希望。

“我爱不起了……”康令颐抬手,轻轻捂住心口,那里曾有一颗为爱热烈跳动的心,如今却只剩累累伤痕,“每一次心动,换来的都是刻骨铭心的痛,我的心早就千疮百孔,再也禁不起折腾。”她的声音渐次哽咽,泪意模糊了双眼,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硬是把那份脆弱强压回去。

缓了缓,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决绝:“我不想再对你动心,一丝一毫都不想。过去的事,权当一场噩梦,如今我醒了,就不想再被拽回去。”她的目光重新对上萧夙朝,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你走吧。自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咱们之间,再没什么瓜葛,别再来纠缠不清,扰我余生安宁。”这番话说完,四周的空气好似都跟着凝固,只剩下她清冷又不容置疑的气场,将萧夙朝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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