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对的方向是她以前的公公张安。
此时的张安手里是谢瑶刚才躲过的那条鞭子,鞭子对着的人是章梓禁。
那条鞭子穿过谢瑶的身体,毫无阻碍,结结实实的抽在张梓禁身上。
谢瑶倒吸一口凉气,那鞭子发出“啪”的一声,她听着都疼。更别说结结实实挨了一鞭的张梓禁了。
可张梓禁牙关紧咬,愣是没有发出一声。
谢瑶仔细打量他,这才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妥。
张梓禁看着十分狼狈,他脸上的淤青还未消退,此时又多了些黑漆漆的碳灰。一眼看上去,简直惨不忍睹。
衣服倒是换了一件,但此时狍角和袖口都有被烧过的痕迹。
更别说他怀里还紧紧的抱着一块烧的只剩下了一半的牌位。
谢瑶看到上面有“妻白氏”几个字。猜想这应该是张梓禁亲娘的牌位了。
牌位上原来写的应该是:“章安之妻白氏”几个字。如今上半截已经被彻底烧掉了。
“混账东西,你竟然敢烧祠堂。”
张安的怒吼把谢瑶吓了一跳,她一直都有点怕这个公公。
反观张梓禁,哪怕跪在地上,浑身狼狈,他的脊梁仍然挺的笔直,眼神也不躲不闪,直勾勾的盯着张安。
“小兔崽子,你还敢瞪我?”
张安被他看的更加恼火,抬手又是一鞭子,抽向了张梓禁。
谢瑶下意识要护着章梓禁,飘了两步又停下了。她和张梓禁已经和离了,章梓禁被打,跟她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烧的祠堂。”
张梓禁忍着疼,咬着牙道。
“不是你还有谁?以前都好好的,就你去了一趟,祠堂就烧了。”
说完又是一鞭子。
“侯爷,别打了。真的不是大公子烧的祠堂啊,昨日是夫人的祭日,大公子只是去祭奠夫人的。”
这时候,李嬷嬷终于挣脱了几个婆子的桎梏,立刻冲了过来,护在张梓禁身前。
章安大怒,现在连一个下人都敢拦他了。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这时候章安的继夫人余氏笑着走过来:
“侯爷息怒,小心身子才是。”
然后又转头看着张梓禁,笑说:
“禁哥儿,你想念姐姐,祭拜她,这是人之常情。可你也不能在祠堂烧纸钱啊。”
张梓禁一听,死死的瞪着余氏:
“我没有。”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是在外面烧完了才进去的。
他太想母亲了,就在祠堂里多待了一会儿。他和母亲说了许久的话,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祠堂就莫名其妙的着了火。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拼死把母亲的牌位抢了出来,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是他没有保护好母亲。
可还不等他懊悔,张安和余氏就气势汹汹的带了一群人把他和李嬷嬷给绑了。还说是他放火烧了祠堂。
余氏似乎被张梓禁的眼神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惊慌道:
“禁哥儿,不是你就不是你,你何必这么看着我?”
张安见此,更生气了。破口大骂道:
“你这是什么眼神?谁让你这么看着你母亲的?”
“她不是我母亲。”张梓禁想也不想的就顶了回去。
谢瑶一听,就知道坏了。
果然,张安怒不可遏,举着手里的鞭子,劈头盖脸的朝张梓禁抽去。
李嬷嬷哭喊着扑在张梓禁身上,想帮他挡掉鞭子。余氏也假模假样的去拦张安。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并没有用什么力气。
谢瑶又急又气,既气余氏的挑拨离间和张安的糊涂不作为,又急张梓禁的嘴太硬。明明认个错就好了,他非要死扛到底,白白挨了这么许多鞭子。
“侯爷,祠堂里找到了纸钱的残渣。”
张安打累了,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可就在这时,他身边的亲信张木突然走过来说了这么一句。
于是张安的鞭子又举了起来。
张梓禁趴在地上,眼神凶狠的看向张木。
张木也很无奈,他也心疼大公子,可他只是个下人,也只是把找到的东西和侯爷说一声而已。他也很无辜啊。
张梓禁蜷缩在地上,浑身都是血和泥,看着狼狈极了。但他仍然紧紧的抱着白氏的牌位怎么都不肯松手。
看着这样的他,谢瑶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已经对张梓禁死心了,但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做不到毫无所动。而且就算是个陌生人,她也没办法视而不见。
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第一次感到了无力,这种感觉,之后会伴随她整整十年的时间。
最后余氏看张梓禁晕死过去,怕真的闹出人命,才好说歹说的把张安劝走了。
她很想让张梓禁死,但不是现在,更不是这样的死法。
张安到底还有一丝理智在,停手后,他让人把奄奄一息的张梓禁和李嬷嬷抬回了那个破旧的小院。并且交代人看着,别让他们真死了。
谢瑶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小院,然后看着张梓禁的两个小厮林遥、林远唉声叹气着,帮昏迷不醒的张梓禁擦身体。
把张梓禁两人送回来后,那些仆妇下人立刻就离开了,生怕这个院子有鬼似的。
谢瑶甚至听到他们小声嘀咕:
“外面都说大公子是灾星,以前我还不信,现在可算是信了。”
“谁说不是呢。之前老夫人养的那只鹦鹉多精神啊,大公子去了趟老夫人的院子后,结果那只鹦鹉就死了。还有四小姐的兔子,大公子去了一趟之后也死了。现在大公子还把祠堂给烧了,连先夫人的牌位都烧没了。”
……
谢瑶听得很生气,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说什么呢?一个个的舌头这么长,小心哪天被猫叼走了。嫌这里晦气还不快走。滚。”
林远气呼呼的把这些人骂了一顿,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