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速仪和湿度仪都买了,福连升的布鞋买了三男一女四双,粗细毛笔买了一共十只,国画颜料买了一盒,生宣熟宣各半刀。拿不动,真的拿不动。
快中午了,母子两人吃了马家烧麦,负重逛了半天堪比特种兵又累又饿,一人吃了两屉,吃第一屉时那是猪八戒吃人参果,啥味也没吃出来就下肚了,到了第二屉才咂摸出滋味来。
面皮薄而劲道,馅料咸香入味,汁水丰富,满口生津,若是再在醋、酱油、糖、辣椒油调的酱汁里滚一下,那味道的层次感更丰富了,怪不得能在沈城的一众美食中脱颖而出,成为经典。
吃过饭,租了一辆脚蹬三轮,把江竹芽、白天佑以及买的东西送回友谊宾馆。
离和王五车约定的去火车站的时间还有三四小时,江竹芽口袋里那几张外汇券直往外蹦跶,她对白天佑说:“大儿子,来都来了,要不去友谊商店看看去?”
白天佑看到江竹芽眼睛里星光闪闪,心想,妈这是没去过友谊商店啊,那是必须要去一下:“好的,妈,咱们这就走吧,反正也来得及,并且咱们现在也没什么事,在宾馆里也是干等着。”
母子两人把买来的东西收拾好,分装进两个编织袋,下楼,刚才送他们来的脚蹬三轮还在宾馆不远处没走,大中午的活不好等啊。一回头,眼见着刚送回来的那两个人又对他招手呢,哈哈哈哈,这活儿,是说来就来了啊。
不多时,传说中的的友谊商店便在眼前了。
想进友谊商店的门,没有外汇券是不行的,三轮车司机看他们母子穿得也不是多亮眼,还隐晦的和他们提了一句,等母子二人下了车,他也没急着走,万一不让进呢,那岂不是还需要自己的车把他们拉回去。
正当江竹芽想掏出口袋里那不安分的外汇券,给门口的值班同志看的时候,几辆小轿车在友谊商店的门口停了下来,还没等下车,车上的人隔着车玻璃就喊:“密斯江,密斯江。”
江竹芽一回头,看着车上下来一群金发碧眼的老外,呼呼,呼呼,认识,是她起早贪黑累死累活陪了五天的国际友人,“哈喽,凯文,哈喽,文森特,哈喽,托马斯,哈喽.......”
也有人用蹩脚的中文和小天佑打招呼:“泥薅,小或姿。”
小天佑在和他们打招呼的同时,只觉得眼前一黑,这难能可贵的亲子逛街时光,恐怕是要玩完了,拦住了自家一个老王,拦不住隔壁一群老王。
这搅局的咋这么多呢,没点边界感吗?
人类的悲喜就是这么不相通,小天佑瞬间没了精气神,这些老外却像打了鸡血,他们昨天就来了,奈何这友谊商店的翻译不给力,鸡同鸭讲,所问非所答,比比划划大半天,就买了几件小东西。
今天还想来淘点好货,正愁怎么交流呢,这不是,神仙姐姐来救苦救难了。
一群人呼啦啦把江竹芽包围了,留下白天佑像小蝌蚪一样,在包围圈外弱小无助的转转悠悠的找妈妈。
外汇券不用掏了,江竹芽感觉这几张外汇券白蹦跶了,她今天想买的东西,有人给买单了。
一层是桑蚕丝的纺织品和刺绣,江竹芽大讲特讲,丝绸,那必须要从怎么孵蚕宝宝怎么采桑叶讲起,再讲怎么缫丝,怎么织成丝绸。
从起源新石器时期,到历史上闻名的丝绸之路,从黄道婆讲到文成公主,最后再来几句诗词: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罗敷喜桑蚕,采桑城南隅,美女渭桥东,春还事蚕作......
眼见着这些人就不会走路了,不对,是走不动路了,买了多少块丝绸不说,连蚕丝被都一人买一床,密斯江说,这蚕丝被盖在身上,能把皮肤养得如牛奶般嫩滑。
当所有人都用狐疑的目光看向江竹芽的皮肤时,江竹芽把白天佑拉到几人面前,“说到这个问题,这就不得不和你们说一下桦国的国情了,我们桦国人有了孩子之后,好东西都先紧着孩子用,看,我儿子的皮肤,睡蚕丝被睡出来的。”
几个人一看这儿子是真白嫩,真漂亮,但是这听话要听音,人家密斯江儿子都这么大了,皮肤还那么细嫩,整个人看起来像小姑娘一样,恐怕都是之前睡蚕丝被打得底子好啊。
掏钱,咔咔咔,就是掏钱。
讲完了蚕丝讲绣品,这绣品一讲,把烟雨蒙蒙的江南水乡都讲了一遍,再虚构一个心灵手巧多愁善感的绣娘的凄美爱情故事,当然,诗词也少不了。
连枝花样绣罗襦,针头不解愁眉结,独坐窗下刺绣迟,紫荆花下啭黄鹂,金井栏边见羽仪,画与佳人刺绣衣,花随玉指添春色,鸟逐金针长羽毛.......
迷糊,柜台里的售货员都听迷糊了,(因为他们听不懂外语)老外们能不迷糊?
掏钱,咔咔咔,就是掏钱。
等这批人从一楼买完,一楼的货架都空了一半。
上到二楼,二楼是瓷器,景德镇瓷器,咱得从挖磁泥开始讲,制浆,滤浆,混合,陈腐,拉坯,修坯,画坯,晾晒,施釉,烧成......这个都不用诗词了,光是历代皇帝的一些传说,就够用了。
掏钱,咔咔咔,就是掏钱。
三楼,四楼都是古董瓷器和字画,这些没啥可讲的,必须不能让他们买走啊。
他们在一二楼把钱都花个差不多了,再买都拿不动了,赶紧打道回府吧,至于劳务费,算了算了,不要不要,谈钱伤感情,江竹芽随手拿了一个青花大瓷盘,“就这个碟子吧,留作纪念,回去给我儿子装饺子吃。”
一群人一直表扬密斯江有职业操守,给他们服务了这么半天,只要一个碟子作纪念。
账是一起结的,这一个碟子,顶他们一箱子的碟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