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洲推开卧室的门,将她轻扔在柔软的床垫上,她有刹那的呆滞,还来不及起身,男人挺拔的身影压下来。
“还想交其他男朋友吗?”傅寒洲居高临下凝眸望她,强势的气息和语气笼罩在四方天地。
“我……”林栖不敢与他对视,眼观鼻鼻观心,呼吸无端紊乱,心底发慌。
傅寒洲渐渐逼近到她面前,喑哑的声音透出蛊惑:“你知道的,我经不住考验。”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让林栖呼吸一窒。
双手扣在头顶,双腿被男人的腿压制住,林栖动弹不得,亦无法故技重施。
“傅寒洲,不要……”林栖示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紧紧咬住唇瓣。
见她开始发抖,傅寒洲无心在逗弄她,翻身躺倒,将她搂到身上箍紧,语气极其认真:“我们能不能心平气和沟通?”
林栖还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适才的挑衅瞬间偃旗息鼓,佷识时务地问:“聊什么?”
“聊你怎么才肯和我在一起?”傅寒洲撩开她垂在脸侧的长发别在耳后,静静望着她清澈明亮的眸子,似乎要看进她眼底。
透过那双水汪汪的眼眸,他一时怔愣。
两人的体温穿透夏衣,心跳交相辉映,两颗心脏像游乐场里对撞的碰碰车,又如阴天想蹦上岸的鱼儿。
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胸臆泛滥成灾,连肖骁都会嫌弃她,何况是傅寒洲这样的人。
年少无知的时候,或许她会欢天喜地毫不犹豫答应,经历了社会的洗礼,她不再天真,亦不敢肖想。
她没有勇气,也觉得自己不配拥有。
林栖委婉道:“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她别开视线,纤细的手臂尽可能撑在男人身侧,试图拉开距离,虽然这点距离微乎其微。
“没关系。”傅寒洲薄唇弯起浅笑,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似有银河在眼底流转,“只要你想恋爱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行。”
这套搪塞人的话,对方装傻充愣,居然顺杆爬。
林栖身子一僵,肩膀丧气地耷拉下来,须臾后,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意。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按下暂停键。
两人静默对视了一会儿,察觉到这样太过暧昧,林栖挣扎着想起身,奈何对方不肯撒手。
正在此时,恍惚传来手机铃声。
林栖猛然记起手机还落在外面客厅,扭开脸轻声道:“放开,我手机响了。”
傅寒洲见好就收,缓缓松开手,看她落慌而逃跑掉一只拖鞋的背影,不禁哑然失笑。
身体里那根绷紧的弦骤然松懈,她捡起电话接通。
“林小姐,办公楼一个月后到期,我要自己用,你们抓紧时间找办公室吧。”
电话那头传来房东毫无温度的通知。
不等她说话,对方结束了通话。
“怎么了?”
傅寒洲不知何时来到身后,关心询问道。
林栖握着手机回身,耸耸肩,如实道:“房东不再续租,公司要重新搬家了。”
相比于她的忧心忡忡,傅寒洲淡定许多,眸底泛起细碎的喜悦光芒,沉吟片刻提议道::“没关系,傅氏临街也有很多办公楼,不如搬到傅氏附近?”
“可是……”林栖不知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观她一脸心疼的意态,傅寒洲猜到她在担心租金,谨慎斟酌着言辞:“现在的地址太偏了,搬到cbd能彰显公司实力,对洽谈业务也有好处。”
除去心底的小算盘,傅寒洲这个提议是有可行之处的。
她一言不发,似在犹豫。
傅寒洲语气轻松:“公司现在交由你负责我很放心,我的建议你不要太放在心上,根据你的想法来。”
“我想想。”林栖没有立马表态。
午餐是由厨师来总统套房的厨房做的,两人坐在餐厅安静用餐,颇有几分举案齐眉的意境。
自打在老家见过面,两人尚未再见,都心照不宣地回避对方。
她以为他们会一直默契下去,回归自己的世界,却没有想到以这样的方式再见。
对于早上的乌龙事件,林栖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在这个世界上,除去弟弟,还能为她风雨兼程的人,寥寥无几。
若不是傅寒洲及时出现,事情绝不会这么轻易解决。
林栖端起酒杯,言语真诚的致谢道:“谢谢你。”
傅寒洲目不转睛注视她,似乎怎么也看不够,眼底萦绕着挥之不尽的柔情。
放下刀叉,一本正经道:“我们之间最不需要说的就是谢谢,你不怪我来晚了就好。”
林栖愣了愣,垂眸数秒,酒杯中红宝石色的液体掀起细澜,让人生出晕船的幻觉。
凝了凝神,莞尔一笑:“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
话毕,举杯示意,缓缓饮下一口酒。
傅寒洲阖了阖睫毛,掩住淡淡的失落,绅士地举杯回敬。
门铃忽然响起,林栖起身去开门。
“林妹妹,来抱一下!”顾正廷一手公文包一手行李箱,满身风尘仆仆之气。
说完,伸出手臂作势要抱她,林栖不自觉后退半步。
林栖并不知道他会来,看见他有一瞬的诧异,转念想到他的身份,从愕然中回神,拉开门请他进来。
笑盈盈地说:“顾律师好。”
顾正廷的手臂定格在半空,见她不肯拥抱,也不觉得尴尬,笑着收回手。
“怎么样?这里环境如何?”说话间,自来熟地往里走。
“挺好。”林栖笑着回答。
顾正廷忽然止住脚步,上下打量她几眼,凑到她跟前问:“我表哥没有欺负你吧?他那个人嘴笨,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听闻此言,林栖不知想到什么,蓦地怔愣了下,而后笑着摇摇头。
有顾正廷这个气氛组在场,午餐甚是愉快。
林栖和他闲聊起来:“顾律师是过来度假的吗?”
顾正廷叹了口气:“林妹妹,你看我这苦哈哈的样子,像是度假吗?”
林栖困惑地接了句:“那是?”
顾正廷懊恼不已,打开话匣子吐槽:“我来这里出差,见了个奇葩当事人,只是出师不利,正好我表……”
瞥见傅寒洲冷飕飕的眼神,猛然意识到说漏嘴,顾正廷立马把表哥让我来助攻这句话咽回去。
于是眼珠一转,笑着提议:“林妹妹,听说这里有乌篷船,我们一会儿坐乌篷船游江南水乡吧?”
“嗯,好啊。”林栖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欣然答应,并未多想。
用过午餐后,顾正廷笑着对林栖说:“林妹妹,我有点事情要和他聊,你先等我们一下。”
“你们聊。”林栖会意地点头,回到自己房间。
顾正廷拽住傅寒洲快步走入书房,把门一关,半个屁股坐在办公桌,眼睛闪出八卦的光芒。
“怎么样了?我说坏事会变好事吧!”那神色像极了未卜先知的神算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见他自信到近乎忘形,傅寒洲坐在办公椅内无奈地蹙眉,摸了摸还有点疼的脸颊。
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老话说,祸兮福所倚是没错。”
一听这话,顾正廷更是得意,骄傲地说:“你看我算的准吧?”
虽是疑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如果他有尾巴,估计能翘天上。
傅寒洲幽怨看向他,语气淡漠:“你不知道这句话还有上半句吗?福兮祸所伏。”
“啊?”顾正廷瞪大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指着门外,不解道:“刚才我看林妹妹还好啊,人家不是和你一个房间吃饭吗?”
傅寒洲不置可否,审视地看着他。
顾正廷被盯得有点不自在,立马拿出专业耍嘴皮子的功夫,强词夺理道:“哎呀!你这就不懂了,都说祸福相依,只要你肯等,事情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律师永远可以自圆其说,法师也一样,虽然顾正廷不是个靠谱的法师。
“你办不办年卡,不办我就走了。”顾正廷姿态摆得很足。
傅寒洲正经八百讨价还价:“打个五折?”
“你又不缺这点!”顾正廷立马反驳,话音刚落,脸色一变,哭笑不得道:“你是我说二百五还是说你自己!”
傅寒洲冷着张脸,冷眸凝视他。
“你都没有算出自己出师不利,我给你五折不错了。”
“二百五就二百五!”顾正廷为五斗米折腰,至少这趟差没有白出。
顾正廷拉上傅寒洲两人,又叫上宋哲,四人浩浩荡荡出发去坐乌篷船。
到了码头,顾正廷不由分说把林栖推上船,“林妹妹,你们坐一艘,我和宋哲坐一艘。”
还没有坐稳,傅寒洲也半推半上船了。
船夫摇起桨橹,两岸古屋渐次倒退。
天空忽然飘起蒙蒙细雨,细细密密的雨丝打在绿水间,浮萍翻飞。
人随着船儿飘摇,两人对面而坐,傅寒洲的视线毫不避讳落在她身上,逼仄的空间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我去船尾透透气。”林栖率先打破微妙的气氛,起身往外走。
傅寒洲亦起身,“我陪你。”
五月的烟雨并不冰冷,傅寒洲还是从船舱拿出雨伞给她撑在头顶。
林栖忽然升起几分雅兴,指着不远处雾气氤氲的长巷,笑得眉眼弯弯:“你看,穿上旗袍拍张撑油纸伞的照片,会不会很有意境?”
“丁香姑娘?”傅寒洲会意笑道。
林栖站在飘飘悠悠的船尾,狡黠一笑:“傅总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傅寒洲凑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裹在微凉的空气格外分明:“只要是你什么样子都好。”
林栖适当退后半步,躲开灼热的视线,
“傅总,要不要在那边开个酒肆,附庸风雅,来个垆边人似月 ,皓腕凝霜雪?”
乌篷船轻晃,林栖身形不稳,傅寒洲眼疾手快揽住她,似笑非笑道:“当垆卖酒?你店前卖酒,我洗涤酒器?”
“你!”林栖哪料会被打趣,急得推开他。
后船之人看见他们相谈甚欢,忽然灵机一动。
顾正廷走到船头,对摇橹的船夫低语:“师傅,给你一万,你听我指挥……”
“这……”船夫一脸难为情。
“两万!”顾正廷加码。
船夫有点犹豫:“会不会……”
“放心,不会有事。”顾正廷保证道。
宋哲看出顾正廷在憋坏,扒拉他一下:“你要干什么?”
几米之外的船尾站着一对男女,两人在雨气空蒙中言笑晏晏,湿翠远山、淡烟疏柳沦为他们的布景。
林栖知道当垆卖酒的典故,面红耳赤道:“傅寒洲,你占我便宜!”
傅寒洲深不见底的眼眸漾起万丝明灭的烟雨,煞有其事地沉吟须臾,声音迟缓提议道:“要不,我们换一下?我卖酒,你打杂?”
“你…….”
“啊!”
忽然,后船的船头貌似不小心碰到船尾,站在船尾两人首当其冲,摇摇晃晃跌入水中。
林栖空乘专业学过游泳,她游得不错,只慌乱了几秒立马憋气欲往岸边游。
顾正廷站在后船的船头,大声喊道:“有人落水了。”
见傅寒洲欲游泳,又补了一句:“那个男的不会游泳。”
喊完,他站在船头一动不动,看似焦急,实则不停给傅寒洲使眼色。
傅寒洲当即了然,做出旱鸭子的样子,在水中扑腾,还冲林栖喊了句:“救我!”
林栖没有见过傅寒洲游泳,对此深信不疑,心里慌乱无比,急忙扭头去救他。
“傅寒洲……”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林……”傅寒洲话没有说完,貌似呛了一口水。
见状,林栖愈发焦急,快速朝他游去。
还有不到一米,眼看两人的手即将握在一起。
“小伙子,手给我!”船夫也在水里,揽住傅寒洲的腰往岸边游。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傅寒洲一口郁气堵在胸口,赠了同样目瞪口呆的好表弟一记眼刀,演戏演全套,为了不露馅,他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几人上了岸,顾正廷实在是憋不住了,大笑不止。
说好的助攻办了件大煞风景的事情,傅寒洲气不打一处来,心里直呼上当,压低声音警告他:“神棍,你最好把钱退我。”
装进兜里的钱焉有掏出来的道理,况且他哪能料到煞费苦心制造的船祸会天降搅局者,顾正廷只觉得自己堪比窦娥,痛心疾首狡辩道:“我怎么知道船夫会救你,原本想看美女救英雄,是你自己没有抓住机会。”
林栖裹着毛巾,看见两人窃窃私语,以为傅寒洲有事,走过来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傅寒洲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睨了眼幸灾乐祸的表弟,拿毛巾给林栖擦拭头发,“没事,你怎么样?”
“我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