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不算吵,灯光忽明忽暗,只有四五个人,看样子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几人坐姿疏懒,互相攀谈说笑,有人抱着话筒在唱歌。
林栖手足无措,眼睛不敢随意乱瞟,跟随陶然的背影朝主位看去。
视线无意间聚焦到一个男人身上。
男人在她斜对面坐着,黑西装搭配深色衬衣,领带板板正正,看起来商务气息十足。
他坐在正中间,却与世隔绝般清新俊逸,长腿交叠,坐姿闲适地轻靠沙发。
垂眸看向手中的酒杯,分明的下颌线更加深了他的清俊冷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和漫不经心的倦淡。
端起杯子敛目饮酒,喉结随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朱砂痣如玉盘珍珠般微滚。
是他?
林栖垂眸,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这个人去过老太太办公室。
若是被他认出来……
“呀!这位妹妹看着眼生,新来的吗?”吴峰看见她怯生生的模样,轻佻笑道。
原本微躬着身推销酒水的陶然闻言,扭头看向她,很有眼力劲儿地笑着拉她走到几人面前。
“这是我好朋友,几位要不要买点酒?”
“好啊,你们能喝多少,我们就买多少。”吴峰玩世不恭地笑。
“帅哥,你说笑了不是,我们哪能喝那么多酒呀。”陶然笑得圆滑世故。
林栖全程低头敛目,眼睫都不敢抬半分,浑身陡然泛起懊悔的汗珠。
见她木头桩子一样,吴峰靠在沙发倨傲地睨她,不满问陶然:“你这朋友怎么不说话,是看不起我们吗?”
“不是不是,她胆子小,今天刚来还不习惯,你们千万不要误会。”陶然急忙摆手解释。
看见傅寒洲的瞬间,林栖本就为贸然的决定后悔。
眼下吴峰存心戏弄,林栖哪里见识过这个场面。
她打起退堂鼓,想不管不顾地跑出去,转念想到培训费,足下仿佛生了根。
旁边几人纷纷看过来,几道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如同把她钉在耻辱柱上动弹不得。
这样的事情在酒吧稀松平常,混迹酒吧已久的陶然见怪不怪。
“栖栖,别怕,他们只是开玩笑。”陶然拉拉她的胳膊,微抬颌朝吴峰的方向示意。“不要不好意思,快和帅哥说句话。”
林栖窘然不已,脑袋好似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整个人紧张无措。
弱弱说了声:“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懂该怎么回答。”
“哎呀,帅哥,她没见过世面,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她计较。”陶然赶忙打圆场。
吴峰并不买账,高高在上的斜睨她们,双手环抱,“要不让她拿出诚意赔罪,比如把这瓶酒喝了。”
气氛静默几秒,林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对不起,我不会喝酒。”林栖瞪大眼睛看向桌上刚开瓶子洋酒,赶忙摆手,吓得腿都软了。
旁边有人起哄:“来这里不会喝酒,说出来谁信!”
“是不是故意不给面子!知道我们是谁吗?”
“敢不喝,信不信明天你们不用来上班了。”
旁边几人看好戏似的围过来。
林栖大脑一片空白,僵成一根木棍,臊得全身滚烫。
傅寒洲坐在正中间一言不发,轻抬眼睑瞟了她一眼,对上她浓妆艳抹的脸,仿佛想到什么,眼底的讶异一闪而逝。
“算了。”他收回视线,语气随意。
停顿片刻,轻飘飘说道:“拿瓶麦卡伦60年。”
见他发话了,其余之人纷纷闭嘴。
林栖原本面红耳赤恍恍惚惚站着,闻言讶异地抬眸。
没有反应过来客人原本在生气,怎么会突然买酒,太不可思议了。
倒是陶然反应迅速,小心地放下洋酒,猛点头,笑得惊喜又谄媚:“好的好的,谢谢几位,祝你们玩的开心。”
说着又取来酒杯给自己斟满酒,双手端着酒杯,躬身放低酒杯与傅寒洲的杯子轻碰:“我敬您一杯……”
直到这一刻。
林栖才逐渐反应过来,客人真的买酒了,她没有听岔。
傅寒洲并没有端杯,隔着闪烁不定的灯光,她无意间与傅寒洲视线交汇。
她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他没有认出来她。
“你们可以走了。”傅寒洲轻抬下颌,平静示意道。
“欸,回见。”陶然用力鞠了一躬,拉起林栖飞速离开。
刚走出包厢,林栖长舒口气,心有余悸地问:“你认识他们吗?”
“认识,他们是榕城金字塔顶尖的人,这里谁不知道他们。”陶然乐得合不拢嘴,语气轻快。
“那个为难人的叫吴峰,买酒那个叫傅寒洲。”
老太太也姓傅。
是巧合吗?
林栖跟在她身后,想问她傅寒洲和老太太有什么关系,想想又作罢。
暗忖要是陶然知道,应该会顺嘴说出来。
“我们今天晚上赚大发了!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陶然脸上洋溢着白日梦的憧憬。
“你以前在他们包厢推销成功过吗?”
陶然抱住她开心地直蹦:“要不说你是我的福星呢!之前每次她们包厢的酒都是那个叫阿德的驻唱歌手包圆了,今天他没有来!”
“他们和那个阿德很熟吗?”林栖随口问。
“算是吧!阿德榜上富婆了。”陶然朝身后的包厢努努嘴,“就是他们圈子里的小富婆。”
林栖有点心不在焉。
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提成,忧的是万一傅寒洲认出她,可能会告诉院长。
陶然凑近她耳边,满脸羡慕地说:“上个月这里兼职的女孩子被人包养,金主特别大手笔,送豪车豪宅……”
林栖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她只想用力的活着,争取实现梦想,无心对别人的价值观和选择予以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