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第二天天刚亮,我们便齐聚在村子门口,准备返回香榭尔城。
和来时相比,除了个别人受了轻伤以外,我们唯一的损失是两匹马——它们在众人跟比尔长老的战斗中被不幸波及。为此,石芊儿和罗枫回去也只能继续坐马车了。
为了给我们送行,贝妮莎将这一帮睡眼惺忪的孩子都叫了起来。本来蜜璃觉得没必要如此,但贝妮莎一句话就点醒了她。
“如果现在不把孩子们叫起来,等他们醒来发现你们都走了,反而会闹别扭呢!”
这话一出,蜜璃只好苦笑着接受了她的好意。
此刻,孩子们在贝妮莎的带领下站成两排,而贝妮莎则在他们身后轻声催促道:“来,大家一起和哥哥姐姐们道别。”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孩子们的表现各不相同。
大一些的孩子们非常有礼貌地向我们表示感谢;稍微小一点的则是按照贝妮莎说的,挥着手向我们说“再见”;而最小的那几个只是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眼中充满了不舍。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兽人小孩突然从队伍里走了出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走到石芊儿身边,怯怯地问了一句:“芊芊姐姐,你们真的要走了吗?”
“嗯,我们要回家了哦!”
石芊儿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小孩的脑袋。或许是担心小孩哭闹,她特地补充了一句:“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会来看小希的。”
原来如此,这孩子叫小希啊!看起来,她应该和石芊儿关系不错。
正当我这么思考时,小希接下来说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我可以跟芊芊姐姐一起走吗?”
“诶?!”
石芊儿顿时瞪大了眼睛,她并没有当场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慌张地转头看向蜜璃,用眼神征求意见。
只不过,蜜璃也被小希这话吓了一跳。她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眨了眨眼睛,快步走到小希身边蹲了下来。
“小希,你真的想跟我们走?能说说你的理由吗?”
“嗯!小希喜欢芊芊姐姐!小希想跟芊芊姐姐一起生活!”
“这、这样呀……”
虽然蜜璃竭力维持着笑容,但看得出来,她此刻非常尴尬。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如果这时候想跟着石芊儿走的是一个半兽人,那蜜璃绝对举双手赞同。
但问题是,小希是个纯粹的兽人,还从来没有兽人在香榭尔城里生活过。蜜璃既担心小希能不能适应城里的生活,也担心居民们能不能接受一个兽人。
小孩子虽然思考能力不如大人,但他们的感觉是很敏锐的。见蜜璃久久不吭声,小希顿时鼻子一酸,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不、不行吗?”
“啊,没、没有不行啦!”
蜜璃顿时心软了,她连忙安抚了小希一番,然后抬头看向同样表情复杂的约尔。而小希也注意到蜜璃的视线,转身向约尔询问:“约尔爷爷,我不可以走吗?”
我原本以为,约尔应该会果断地留下小希,毕竟两人的外形都像老虎,应该有一些因缘。然而约尔给出的回答完全超过了我的意料。
只见约尔面色慈祥地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小希的脑袋:“小希,在这之前,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
“嗯!约尔爷爷问吧!”
见小希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约尔微微一笑:“第一个问题,人类世界跟村子里的规矩完全不一样,你愿意好好学习,遵从人类世界的规矩吗?”
“嗯!我愿意!”
“那好,第二个问题,人类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如果被坏人欺负了,你会怎么办?”
说实话,我觉得约尔这个问题有些为难小希了,但小希并没有放弃思考,她歪着脑袋,将手指按在嘴唇上,沉默了半天,这才大声喊道:“那我会逃回芊芊姐姐身边!”
噗——这回答让我感到有些忍俊不禁,可约尔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同时还不忘指正道:“说得很好,但这还不够。这里的每一位哥哥姐姐,都是你呼救的对象,明白了吗?”
听到约尔这么说,小希连忙转头扫了众人一眼,重重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好孩子。”
约尔再次拍了拍小希的脑袋,然后直起腰,诚恳地看向蜜璃。
“蜜璃。”
“在喵!”
“我知道,在你心中,只有半兽人才是你要保护的对象。但是,我觉得兽人和半兽人本应是一家,因为种种偏见,两者的身份才出现了偏差。我想,你应该不会犯相同的错误吧?”
“什喵?!”
约尔的话让蜜璃瞪大了眼睛,虽然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但我相信她一定正在经历一场头脑风暴。
渐渐地,蜜璃的脸色平静了下来,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眼中也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闪出了光芒。
“我明白了喵。只要小希还愿意待在香榭尔城,那我就会竭尽全力照顾她喵!”
“那小希就拜托你了。哦对了,在人类社会还需要名字吧?小希只是这孩子的乳名,虽然还没成年,但她的父母一早就定下了她的正式名字,就叫佩希。”
“佩希?嗯,我记住了喵!”
约尔和蜜璃的对话,小希——哦不对,佩希是肯定听不懂,但她也知道两人已经谈妥了自己的去向,因此忙不迭地再次向约尔确认。
“约尔爷爷,也就是说我可以跟芊芊姐姐走了吗?”
“嗯,可以。不过,你要听蜜璃的话哦!不可以耍小脾气。”
“我知道啦!我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佩希的乖巧让约尔满意地点了点头,而看到约尔同意,佩希立刻开心地扑到石芊儿怀里,兴奋地大叫起来:“芊芊姐姐!你看,约尔爷爷同意了!”
“嗯,那真是太好了呢!”
看着芊芊这么开心,石芊儿的脸上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见双方已经谈妥,一直默不作声的克里斯汀开口了:“怎么样,问题解决了吧?那就赶紧上路吧!回去这一路没什么危险,我们得走快一点,在太阳落山前离开森林。”
“啊!说得也是呢!”蜜璃这才如梦初醒地应了一声,“约尔伯父,那我们就先走了!之后大家的生活如果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香榭尔城找我。”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兽人有兽人的生活方法,我会教导这些孩子如何生存下去的。”
“好好好,那大家再见咯!”
在蜜璃的道别声中,石芊儿抱着佩希跳上马车,马绍尔也应声驱动马匹。看着孩子们挥舞的双手,我们一行人走出村子,正式踏上了返程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