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事出有因。”凛尘声音没什么起伏。
“有什么因?有什么因值得拿我们凛家上千口人的性命去冒险?”二长老也跟着拍桌子,声音尖利。
“军粮案只是个引子,背后牵扯的是太子、三皇子,甚至可能动摇国本的皇室秘辛。”凛尘抬眼,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锁龙渊底下,封着一头太古留下来的噩兽,有人想把它放出来。”
这话一出,整个议事厅死一般的寂静。
“胡说八道!”大长老气得浑身发抖,“凛家世代忠良,怎么能听信这种荒诞不经的鬼话!”
“太子勾结平阳侯,想利用龙脉之力巩固东宫地位,结果被青冥族的叛徒当了枪使。”凛尘继续往下说,“若不是我及时赶到,阻止了那老怪物破开封印,后果不堪设想。”
二长老眉头紧锁:“青冥族?那不是传说中守护龙脉、早就灭绝的氏族吗?”
凛尘心里微微一动:“族里的典籍记载过?”
大长老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祖宗留下过训诫,凛家子孙,世世代代,不得干涉龙脉与青冥之事。你这次,是把祖宗的规矩全踩在脚底下了!”
“现在说这些,晚了。”凛尘语气斩钉截铁,“太子暗中调动东宫密卫,三皇子在朝堂上步步紧逼,这浑水,凛家想不蹚,也已经不可能了。”
议事厅里又是一阵沉默,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那你打算怎么办?”大长老终于开口,声音透着一股疲惫。
凛尘站起身,在厅中踱了两步,步子还算稳:“第一,把军粮案查个水落石出,拿出谁也赖不掉的铁证;第二,撬开平阳侯的嘴,让他把知道的全吐出来;第三,暗中调查龙脉封印,绝不能让任何人再打它的主意。”
大长老长长叹了口气:“尘儿,你可知我们凛家,为何能在大周屹立千年不倒?”
“因为我们从不碰龙脉,更不与皇权争锋。”二长老接话,语气沉重,“你现在,把这两条铁律,全破了。”
凛尘没反驳。右手下意识攥紧,左臂传来一阵细微的、针扎似的刺痛。
“我没得选。”
——
偏院,一间不起眼的小屋,烛火跳动。
林凡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摊着那卷从平阳侯府密室里搜出来的古籍残卷,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轻轻划过。
凛尘推门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朝堂上,不顺利?”林凡头也没抬。
凛尘走到桌边坐下,把那条废了的左臂往桌上一搁,发出沉闷的响声。“三皇子跳出来搅混水,太子咬死了不认派过密卫。老皇帝让我三日内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不然就治我欺君之罪。”
林凡放下书卷,摊开双手,掌心隐隐有青光流动。“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废了一半。”凛尘语气硬邦邦的,“熔髓丹也快压不住了。”
林凡伸出手,搭在凛尘的左臂上。一股清凉的青光顺着他的指尖缓缓渗入凛尘的皮肤,凛尘紧绷的脸部线条稍微柔和了些。
“你们凛家祖上,跟青冥族,是不是有过什么梁子?”林凡突然问。
凛尘皱起眉:“族里的老头子提过祖训,不让碰龙脉和青冥的事。你怎么知道?”
“血脉里的记忆,很模糊,但有一些碎片。”林凡手上的青光稳定地流淌着,“千年前,镇压叛龙的时候,凛家是主力,但在最后关头,突然撤了。青冥族因此背了黑锅,被皇室猜忌,最后落得个灭族的下场。”
凛尘冷笑一声:“呵,又是一笔祖宗欠下的风流债?”
林凡摇了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凛家当时退出,很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龙脉下面那头噩兽,大周皇室,恐怕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他们想利用那东西。”
凛尘心头猛地一跳:“你是说,皇室镇压叛龙,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是为了——”
“为了独占噩兽的力量。”林凡接上话,“青冥族本来是守护者,结果被皇室当枪使,利用完了又被抛弃,这才逼得分化出了叛徒那一脉。”
两人对视一眼,凛尘注意到林凡瞳孔深处那抹青芒,越来越亮,几乎不像凡人。
“你的血脉,觉醒得越来越厉害了。”
林凡收回手,掌心的青光也随之消散:“血契的作用。我能感觉到你身体里那股封龙之力,暂时帮你疏导,让它不那么暴躁。但想彻底解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凛尘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三皇子今天在朝堂上的反应,太刻意了。太子那蠢货行事鲁莽,破绽百出,反倒是这个三皇子,滴水不漏,心思深沉。”
“你怀疑,三皇子才是背后真正下棋的人?”林凡问道。
“军粮案的线头,最开始就是从三皇子的人手里递出来的。锁龙渊一行,太子损兵折将,被动挨打,反倒是三皇子,借机发难,把我们凛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凛尘转过身,“现在这局面,对他最有利。”
林凡从怀里摸出一张叠好的绢布,摊开在桌上,上面用朱砂绘着极其繁复的线路图。“这是从平阳侯府搜出来的地图,标注了京城地下的九处地脉节点,其中一处,就在三皇子府的正下方。”
凛尘瞳孔骤然收缩:“你的意思是——”
“龙脉不是孤立的,它连接着这九处节点,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的封印阵法。”林凡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想要彻底破坏封印,或者反过来利用封印的力量,必须掌控这些节点。三皇子,恐怕所图非小。”
凛府地牢深处凛府地牢深处,阴冷潮湿。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血腥和霉味混合的怪异气味,墙壁上渗出的水珠滴滴答答,敲打着死寂。
平阳侯被粗重的铁链吊着双手,整个人软塌塌地挂着,原本华贵的衣袍成了破布条,脸上、身上布满了干涸与新鲜交织的血污。
他听见脚步声,费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被恐惧填满。
“侯爷,别来无恙啊。”凛尘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带着点不经意的凉意。他踱步到囚笼前,慢条斯理地拖过旁边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刑凳坐下,动作不见半分急躁。
“咱们聊聊?比如,你和太子,还有三皇子的那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