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丞相府的青铜更漏滴到卯时三刻,地龙烧得暖阁燥热难耐。
曹操斜倚在虎皮榻上,枯指摩挲着密报边缘的麦穗暗纹,那是泰山细作用硫磺混着米浆特制的印记。烛火将\"双线伐曹袁\"五个朱砂字映得宛如血痂。
\"啪!\"
密报被重重拍在紫檀案几上,惊得鎏金香炉腾起一缕青烟。侍女刚奉上的新茶在盏中泛起涟漪,映出曹操眼底跳动的阴火。
\"好个刘玄德!\"曹操突然嗤笑,倚天剑鞘磕得地砖火星四溅,
\"种了五年地,倒种出熊心豹子胆了?\"他起身踱到九州舆图前,剑尖戳向泰山方位,\"二十万兵马分两路,他当自己是楚霸王再世?\"
荀彧的鹤氅扫过满地竹简,袖中滑落的算筹在青州与豫州之间摆出卦象:\"丞相,八阵图虚影已覆盖四州,诸葛亮怕是推演了千百遍。\"
\"推演?\"曹操猛然转身,剑穗缠着的半枚玉玺撞在案角,
\"他推演得出许昌城下的雄兵良将?算得准虎豹骑新配的破甲弩?\"大手掐住荀彧手腕,
\"文若,你来说,这大耳贼是真疯还是诈疯?\"
暖阁外传来甲胄铿锵声,许褚的吼声震得窗纸簌簌:\"丞相!探马来报,关羽的青龙军已过白马!\"
曹操瞳孔骤缩。他清晰记得五日前才收到密报,说泰山仍在筹备春耕,糜竺的商队还在东海收购硫磺。这般行军速度,着实恐怖。
\"龙骨水车。\"他猛然拽过案头《泰山工造录》,泛黄纸页间赫然画着改良的漕运机关图,\"什么拓荒种田,原来在造运工具,这水路修了三年,倒是修成了大江大河!\"
戏志才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刘备至少提前半年在黄河沿岸囤粮,大概率展昭在的时候就有这后手了,那韩暨都多久没露面了,鬼知道四州多了多少桥梁水渠。\"
\"好一招明修栈道!\"曹操剑锋劈开虚空,许昌城防图在墙上投出血色光影,\"传令!\"
\"西凉骑全部配三连发手弩!\"
\"霹雳车移至内城,用硫磺火弹代替石料!\"
暖阁突然陷入死寂。荀彧的算筹\"咔嗒\"落地,摆出\"水火未济\"的凶卦。
\"父亲,是否太急了些?\"长子曹昂从殿内走出来,\"刘备敢分兵,定有后手。不如放关羽过延津,待其与袁绍两败俱伤。\"
曹操剑尖挑起荆襄布防图,襄阳水寨的楼船正对许昌虎视眈眈,\"刘景升这条病虎,可是闻着血腥味了,他的位置太敏感了。\"
邺城大将军府,袁绍的玄狐大氅早已甩在一边。他赤脚踏过满地战报,金砖上黏着的血渍是半刻钟前被杖毙的探马所留。
\"双线用兵?哈哈哈哈!\"袁绍的狂笑震得屋梁落灰,\"大耳贼怕是得了失心疯!\"
案头那卷《泰山新军录》被酒液浸透,徐盛训练\"铁浮屠\"的画像正在霉斑中模糊。
逢纪小心翼翼地避开满地碎瓷:\"主公,颜良将军的先锋已至界桥。\"
\"界桥?\"袁绍突然拽过逢纪的衣领,浓烈的酒气喷在他脸上,
\"我要的是泰山!是刘备的人头!传令文丑,给张大嗓门送份大礼!\"
田丰的谏言被堵在喉头。他望着沙盘上标注的\"铁浮屠\"行军路线,那诡异的蛇形阵有着熟悉的兵家影子,还有一些墨家的严谨。可当他展开《墨子·备城门》的竹简时,袁绍的酒樽已砸了过来。
\"腐儒!\"袁绍的咆哮混着编钟的颤音,
\"五年前刘备还是个织席贩履的,如今倒把你们吓破胆了?我河北带甲百万,粮草堆积成山,就是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
许攸的绿豆眼闪过精光,他趁机踹开田丰:\"主公神武!那刘备不过侥幸胜了吕布,真当自己是......\"
\"报!\"
传令兵跌进大殿,肩头箭羽上缠着的布条赫然是张飞蛇矛的纹样。袁绍的瞳孔骤然收缩,布条上用血写着\"燕人张翼德到此一游\"。
\"三日前,张飞率五千轻骑绕过关隘,焚了我军设在巨鹿的粮仓!\"
传令兵颤抖着捧上半截焦黑的麦穗,
\"砰!\"
袁绍的青铜酒樽砸碎了传令兵的天灵盖。血浆混着脑浆溅在《四世三公谱》上,将\"汝南袁氏\"四个烫金大字染得猩红。
\"废物!都是废物!\"袁绍的咆哮震得琉璃灯盏纷纷炸裂,\"鞠义呢?我的先登营呢?\"
\"主公......\"逢纪的声音突然发颤,\"两个时辰前,赵云的白马义从突袭了先登营驻地......\"
沙盘上的小旗应声而倒。袁绍清晰记得,那些身披犀甲、手持斩马剑的精锐,是他用三百车粮草从乌桓换来的死士。
\"不可能!\"他一脚踹翻沙盘,\"定是你们这些蠢货谎报军情!\"
田丰终于忍无可忍:\"主公!赵云的骑兵配了泰山新铸的破甲锥,先登营的重甲根本抵挡不住,只能减少损失撤出阵地。\"
\"拖出去!闭门三日!\"袁绍的剑锋抵住田丰咽喉,\"再敢乱我军心,斩!\"
许攸趁机递上密信:\"主公,曹操来信说要联手......\"
\"联手?\"袁绍扯过信笺撕得粉碎,
\"他也配!传令全军,斩刘备者封万户侯,生擒诸葛亮者赏千金!我要亲率大戟士踏平泰山!\"
夜幕降临时,邺城郊外的袁军大营亮如白昼。百架投石机正在组装,工匠却对着图纸上的\"霹雳车\"三字发愣,那分明是泰山的器械图样。
文丑的重甲骑兵在营外列阵,战马烦躁地踢着冻土,它们闻到了五十里外\"铁浮屠\"身上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