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鸿落静侯着外间风声……金吾卫上将军还是有些手段,只几日便密请觐见,不知说了什么,皇帝唤她和二皇子前去。
御帐内,皇帝面色暗沉,上将军叩拜在地,而伤病初愈的太子殿下也默默侍立在侧,面色透着苍白虚弱。
“父皇,不知唤儿臣前来……”“跪下——”
二皇子僵住,煞白着脸跪下。
“你好大的胆子!鸿洛哪里得罪你了?你要置他于死地?!竟不顾兄弟手足,连太子也敢谋害——”皇帝龙颜大怒,骂着骂着就一脚踹去。
慕容彻被踹倒在地,慌忙爬起叩道:“父皇——儿臣没有谋害太子……是他——”
他突然望向她,眼里尽是怨毒,“是他陷害儿臣!父皇明鉴啊——”
皇帝冷笑道:“刺客不是你的人?竟还不知悔改——”差点又要动手,被太子止住。
“父皇,儿臣同二弟素来和睦亲厚,此事或有误会。”慕容念之温言相劝。
上将军连忙叩首:“回陛下,据刺客交待,他们受命刺杀小将军,只是不知为何……”
“是啊——儿臣没有害太子!儿臣只是想——”“闭嘴——”皇帝又一脚将其踹翻,“敢在朕眼皮子底下刺杀小将军,朕还没死——”
慕容彻张皇失措,“不是,儿臣没有——”
卫鸿落冷眼旁观,既不想相劝,也不想看这皇家闹剧,便拱手道:“陛下圣明,心中自有决断,鸿洛有伤,先行告退。”
皇帝沉着脸点头,仍怒气难消地看着伏地微颤的慕容彻。
卫鸿落回了帐中,有些不甘地坐下——
啧,也是,皇帝当着她的面将慕容彻打骂折辱一番,最多再重罚下,总不能真让他赔命吧。
除非谋逆,否则皇帝不会真狠心……
呵,慕容彻,还真是便宜他了……
此时御帐内仍是黑云压顶,皇帝兀自怒骂不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障!整日没个正形就罢了,谁给你的胆子去刺杀卫鸿洛——”
“父皇息怒……”太子劝止不住。
慕容彻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语不成句道:“儿臣没有……就算……他凭什么……”
一旁的上将军大气不敢出,他也想离开,但皇帝没发话,他不敢妄动。
“滚出去——”皇帝疲惫地捂着头,“你也出去,太子留下。”
上将军松了一口气,慌忙退下,慕容彻还想辩解,被龙目怒瞪,顿时泄气,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可一出营帐,便收了那副痛哭的面容。
他本欲杀了卫鸿洛嫁祸给太子,前者没死就算了,太子怎会遇刺......
呵,慕容彻冷笑一声,太子果然伪善......
营帐内,仍气氛凝重。
“父皇。”太子犹豫着。
皇帝冷声道:“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对你下手。呵,真以为朕不知你做了什么?这般急不可耐,朕还没老到耳聋昏聩——”
那锐利的目光刺得他慌忙跪下,“儿臣不敢。”
“好自为之。”皇帝冷冷地挥手。
太子心中一沉,恭敬地告退。
此事果然瞒不过父皇……但此举本为打消卫鸿洛的猜忌,只要把矛头引向慕容彻……
前夜之事,方可揭过……
林场总算解禁,众人连日来惶惶不安,唯恐被牵扯,直到上将军密见皇帝,又暗召太子、二皇子、小将军……
此事恐怕是皇家兄弟阋墙……
而后皇帝败兴回宫,众人也早已无心狩猎,只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大殿内,皇帝脸色仍旧阴沉,本欲借春猎整顿军容,一展大楚赫赫国威,却出了此事……
如贵妃匆匆而至,柔声安抚道:“陛下息怒,妾身听闻春猎之事……此事颇损皇家颜面,不如息事宁人……”
“呵,你生的好儿子!”
“陛下恕罪,皆是妾身的过错……妾不曾严加管教彻儿,才让他一时冲动,做下此等错事……”说着,那柔美哀婉的脸庞流下两行清泪。
“都是你纵得他无法无天!当初分封时,是你苦苦哀求,朕一时心软把他留下,果然遗祸无穷!明日便让他滚去蜀地!你若不舍自可跟去——”皇帝拂袖离去。
“陛下——”如贵妃仍哀泣连连。
听闻慕容彻去了封地,金吾卫中郎将也下了狱,卫鸿落毫不意外,皇帝小惩大诫罢了。
他若就此收敛,倒可饶他狗命,可若死不悔改,自己也不是泥捏的……
“小将军。”鸣玉端着药膳,双目含笑走进。
她神情一顿,勉强笑道:“我真没事……伤都好了,不用再吃了吧?”
他将药膳递到她跟前,笑得温柔:“小将军初愈,正该好好将养。鸣玉是小将军侍从,自然处处为小将军着想。”
她不便拂了他好意,只好硬着头皮喝下。
鸣玉满意地点点头,千番诊他气血亏虚,之前扛他时也觉其身轻体弱……小将军瞧着的确不够健硕,是该好好补补……
“小将军,陛下召您进宫。”
“好。”卫鸿落忙把药膳放下,“多谢你好意,陛下有召,我先去了。”又冲他笑了笑,便脚底抹油。
鸣玉无奈地笑笑。
卫鸿落跟着宫人进了大殿,恭问圣安,皇帝点点头,略带歉疚道:“此事是老二对不住你,朕已斥令他去了蜀地。不知鸿洛伤可好些?”
“劳陛下挂怀,鸿洛已无碍。”
“唉——”皇帝面露不忍,“鸿洛可是怪朕?切莫因此同朕生分了啊。”
“不敢,陛下处置公允,鸿洛并无怨言。”她垂首低眉。
“到底是朕对你不住……春闱在即,鸿落可愿去上书堂同太子他们一块听学?”
卫鸿落一愣,上书堂是皇子习学之地,皇帝有心补偿她,但还是算了……
“谢陛下好意,只是鸿洛不善舞文弄墨,舞刀弄枪倒可以……”她展颜一笑。
皇帝也笑了,“虽如此,可读书知礼,考取功名也是正途,鸿洛不想一搏?”
她确有此意,但却想靠自己一路往上考,而不是凭恩荫得名次。
“承蒙陛下赏识,鸿洛必尽力而为,只是上书堂就不必了……”
“那便去国子监。鸿洛才华洋溢,朕等着你蟾宫折桂,金榜题名!”皇帝大手一拍,笑呵呵地看着她。
“鸿洛叩谢陛下。”
国子监是最高学府,众学子趋之若鹜,起初只有世家子弟可入,后来皇帝广纳贤士,令寒门出身的林相为祭酒,自此布衣也可踏这青云路。
此地的确是她结交才俊,一鸣惊人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