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乖乖把会说话的铜板交了出去,老老实实抱头蹲在地上。
谢怜竹拿着铜板看了会儿,认出这是之前抢京洛尘时,小师妹用来开阵之物。
可无论怎么看,这就是一枚锈迹斑斑的普通铜板,甚至连个馒头都买不到。
他试着往里灌注灵力,却被瞬间吞个精光,随后有东西反哺回来,令他神智恍惚了一瞬。
还是京洛尘的异动唤醒了他。
这时应不染也同华氏之流谈好条件回来了。
谢怜竹听了个大概,顿时酸不拉几地讽刺:“我们应首席的面子就是大哈,华氏那种周扒皮,连温养剑骨的宝贝都能拿出来送你。”
应不染嫌和他多说一句话都费劲,根本不理,手指微动,铜板便飞到手中。
她纯剑修,其他什么都不会,只简单粗暴地拿灵力把铜板一包,确定小废物听不见一点声音之后才还回去。
“师姐~”小废物叫得百转千回,嘴里像含了蜜,声音甜丝丝的。
应不染的腿被抱住,低头一看,对方眼里尽是孺慕和向往。
“我也想学剑!”季昭大声说。
应不染还没表态呢,先听见陈剑使的冷笑:“我剑院乃学宫第一院,不收废物!”
季昭反应很快,牙尖嘴利地怼回去:“略略略,我让师姐给我开小灶,你插什么嘴!”
这几日躺在床上温书,她的词汇量很有长进!
“自作多情!”季昭的声音比之前更大。
陈剑使没讨到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一个还没他腿高的小丫头又有失身份,只得脸色铁青地甩袖离去,留下一句:“本剑使倒要看看,哪个院敢要一个修炼都做不到的拖油瓶!”
季昭郁闷地把脸蛋埋在师姐的腿上,心情低落。
身体忽然腾空而起,是应不染将她抱了起来。
“师姐,我要怎么做才可以像你一样强大呀?”
她不禁问,话里满是向往。
人都是慕强的,尤其是窥见修仙界的一角后,对力量的渴求便一发不可收拾。
季昭忽然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季天赐会对华珏卑躬屈膝。
她也想保护想保护的人,而不是老是被别人保护。
可师姐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时候,季昭被三师兄带着到了学宫广场上,她第一次上学,看什么都稀奇。
反倒是谢怜竹心里沉重,心不在焉。
饶是他多方打点,威逼利诱,还是没有人愿意收下小师妹。
他想不通。
自家小孩的根骨是差了点儿,但聪明肯学啊,给个机会又怎么了!
谢怜竹揽着文院师兄的脖子,在一边说悄悄话。
文院负责带新生的师兄一脸为难,回头看了看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小孩,表情更加苦涩。
“谢师弟,不是为兄不帮你,实在不行啊!”
谢怜竹舔舔嘴唇,把一瓶上品育灵丹塞进对方手里:“她一个小孩子……”
话没说完,丹药就被重新塞回来了。
“师弟你也知道,去年末的大考,文院可是只排第三啊,要是今年再退,可就到下四院去了!”
事关整个文院在学宫的地位,饶是再心动丹药,也不能徇私了。
谢怜竹悻悻拉着小师妹离开了文院的摊位。
排除剑院、体院,他把剩下四院问了个遍,碰壁碰得脑袋都大了。
正苦恼的时候,衣摆被人拽住,低头一看,小师妹也在望着他。
“师兄,没有就算了吧,师尊也能教我呀!”季昭看得很开,反过来安慰他。
虽然不能和很多同学一起上学、交朋友,但季昭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自己一个人也能学得很好!
她拍拍胸膛,骄傲地像一只小孔雀:“像我这种天才,都是孤独的!”
谢怜竹被逗笑了,俯身刮她的小鼻子:“我们小五说的对,就要有这种气势!”
其实小师妹入学是板上钉钉的事。
季昭年纪小,应不染似乎也对其颇为宠爱,那些老东西们想要掣肘应不染,就必须牢牢拿捏住这个的软肋。
不过他们小五也是个跳脱不省心的。
谢怜竹眼眸含笑,他本想为小师妹找一个自己的手能伸到的学院,现在看来,以小师妹的个性,吃亏的一定不是她。
旁边响起不屑的嘲笑。
师兄妹二人双双回头。
华珏经过几日修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手臂也被接上,只现在还吊在脖子上。
季昭一见他便目露凶光,扬了扬自己的小拳头:“怎么,还想挨揍?”
华珏心生恐惧,下意识后退,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后,强撑着嘲讽:“什么天才,我看是废柴!下等人就该呆在应该待的地方,别痴心妄想了!”
“哇呀呀吃我一拳!”
季昭张牙舞爪地做着怪动作,还真把对方吓跑了。
“你、你这个泼妇,等我进了观星台,就把你的命格改得更差!”华珏害怕她又打人,慌不择路地跑了。
季昭倒在师兄怀里笑得浑身发抖,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她擦擦笑出来的眼泪,问:“师兄,观星台是什么地方呀?”
谢怜竹也若有所思,不忘给她解释:“观星台独立七大院之外,据说八百年了只招了一个学生。”
“哇,那他毕业了吗?”季昭好奇地问。
谢怜竹摇摇头:“师兄也不清楚,要是能活八百岁还没死,那起码也是半步化神了吧?”
谈话间,新入学的学子们已经大致分好了学院。
学宫每年入学的人数都不多,今年有十二个。
其中最小的是季昭,三岁;再然后就是华珏,九岁。
剩下十人,都是青年模样。
“南归雁,画院!”
报完倒数第三个新生,夫子合上了入学册,眼神扫过底下两个还没有学院归属的小豆丁。
“可有学院愿意收下这两个孩子?”
各家的领头师兄师姐彼此对视,剑院的抢占先机:“华珏可愿入我剑院?”
“等等,我们体院也愿意收下华珏!”
“器院也是!”
和被众学院哄抢的华珏不同,季昭那边显得无比冷清尴尬。
一个愿意收留她的学院都没有。
上方的夫子将情况尽收眼底,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那小丫头的资质确实差了点,都进学宫了,只有一双手上有点灵气,可以说“入道”只入了一半都不到。
可是上头点名要收她……
夫子也犯难,之前和各院交涉过,答应收这小丫头的学院可以享受上三院的待遇,可还是没人愿意。
他只好给常年吊车尾的药院院长传音:“收了这丫头,第一院是什么待遇,你们院就是什么待遇,你给句准话,行不行?”
远在药院的墨绿衣衫的老者抚着胡子笑了笑,落下一子。
“看来有人急咯,你还不出手?”
“时机未到。”一只苍白的手衔起黑子,轻轻落下。
白子溃败。
“承让。”
学宫广场上,华珏对季昭传音入密,语气幸灾乐祸:“看,这就是天才和废柴的差距。”
季昭还不会这招,于是默默对他竖起拳头,做口型:“找打吗?”
七大院因为华珏的归属问题争论不休,体院的率先忍不住了,问道:“华师弟,你想去哪个院,说说呗?”
华珏高高昂着头,施舍般地扫过七个学院:“本少主自有打算,师兄师姐们也不必再争了。”
潜台词就是:我没看上你们。
这下几个院的负责人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华珏的天赋是很好,可以说多加培养能冲击下一届的院首甚至学宫首席。
可这态度……
“我不要了,你们爱谁要谁要去!”一向最摆烂的药院率先退出。
接着是画院、文院……
最后就只剩下了剑院和体院了。
这两院正是上一届的一二名,平时就斗得不可开交,这下谁都不先开口说放弃。
夫子也是头疼不已,暗叹自己运气差,居然遇上这么两个奇葩。
一个无人问津,一个眼高于顶。
对比何其惨烈啊!
但同样迟迟没有归属。
说到后者华珏,夫子心中泛起嘀咕:既然哪个院都入不了他的眼,那就只剩下……
“诶,观星台来人了!”
果然如此。夫子心中一叹,接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