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欢心里悲痛到了极点,红桃的模样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浮现。以前,他们在溪边玩耍,红桃笑声清脆,他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觉得这世上最美好的事也不过如此。那时候,他觉得有了红桃,就拥有了全世界。可现在,无情的大火可能已经把她烧成了灰烬,他暗暗发誓,就算把地挖个底朝天,也要把她找回来。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安慰一下自己心里那翻涌的悔恨和愧疚。
刚一回桃源峒,严欢连身上的土都没拍掉,就朝着家里那片焦黑的废墟拼命跑去。他弯着腰,双手在还有点温热的断墙、碎瓦和灰烬里疯狂翻找,眼神里全是焦急和执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着尸体的角落。时间一点点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双手被砖石划破,鲜血淋漓,却毫无察觉。然而,一番苦苦寻找后,满心的期待只换来了一堆散落的银子和铜钱。
严欢慢慢直起身子,看着眼前这片曾经充满生活气息,现在却只剩死寂的废墟,自责和痛苦狠狠地折磨着他的心。他想起以前红桃靠在他怀里,温柔地说 “有你在,我就安心”,那时他只是随便应了一声,心里却想着汇票的事。红桃跟着他不顾一切地私奔,满心期待着未来的幸福生活,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了他。可他呢?连最基本的保护都做不到,让她在这残酷的世界里遭遇了灾祸。
回想起这几个月,严欢满心懊悔。这段时间,自己一门心思都在兑付现银上,却把身边最重要的人给忘了。红桃抛弃一切跟他私奔,不就是希望能和他一直在一起,每天都能感受到彼此的爱意吗?可自己为什么要为了那些身外之物一次次离开她呢?而且每次一出去就是一个多月,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忍受孤独和不安。他本应该时刻陪在她身边,她开心时和她一起笑,她难过时给她温暖的怀抱…… 以前他觉得江湖里的快意恩仇、闯荡冒险才是人生,可现在,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守着回忆度过余生。
一想到师父,严欢心里猛地一紧,恐惧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师父一直不同意他和红桃在一起,要是知道了红桃的事,自己恐怕会被打死。不行,绝对不能让师父找到自己。他暗自下定决心,以后隐姓埋名,远离江湖,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可这真的容易做到吗?他自幼在江湖中长大,熟悉江湖里的一切规则和门道,如今要彻底割舍,谈何容易?江湖中那些兄弟的情谊,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日子,又怎能说忘就忘?但红桃的离去,让他对江湖再无眷恋,可这内心的拉扯,还是让他痛苦万分 。
想着想着,严欢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废墟上。这时,寒风呜呜地刮过,把身边的灰烬纷纷吹起,漫天飘散,就好像红桃离去的灵魂,再也找不回来了。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严欢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片废墟,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镇上的客栈。一路上,他的脑海里依旧是红桃的身影,满心都是无法言说的痛苦。
夜幕像黑色的厚棉被,紧紧盖住了整座客栈。客栈里十分安静,只有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叫。月光透过窗户缝,在地面上洒下几缕白光,让屋内显得有些冷清。
严欢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难以入眠。他脑海之中,不断放映着白天被人肆意欺辱的场景。
当时别人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恐惧一下子击中他,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害怕,难道仅仅因为一把刀,就要吓得魂飞魄散吗?他一遍又一遍质问自己,为什么如此胆小怯懦?为什么这般没用?
害怕根本没用,纯粹是懦弱的表现!可又能怎么办呢,对方人多势众,自己贸然反抗可能连命都没了。但要是一直这么忍气吞声,以后在江湖中还怎么立足?可要是奋起反抗,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又怎么可能是那些人的对手?这种两难的抉择,让他在愤怒与无奈之间来回徘徊 。
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袋里一闪。他现在已经有很多钱了,完全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他的远方,过上逍遥快活的日子。不必再看别人的脸色,不必再为生计发愁,更不用忍受这些无端的欺辱。在那个新的地方,他可以买一处宽敞的宅子,每天睡到自然醒,再悠闲地品茶散步。还能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谈天说地,游山玩水,享受生活的乐趣。
但他也清楚,这不过是自己美好的幻想罢了,现实哪会这么简单? 真到了新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又该怎么融入?自己习惯了江湖的打打杀杀,真能适应平淡的生活吗?
他越想越纠结,心中的阴霾刚有散去的迹象,却又再次聚拢。嘴角那刚刚上扬的弧度,也慢慢消失不见。原本被愤怒和屈辱充斥的内心,此刻被对未来的迷茫和不确定填得满满当当。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情也愈发沉重,不再像之前那般愤怒和激动,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困惑与挣扎 。
就在严欢沉浸在复仇的思绪中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突兀。他心中一惊,本能地警惕起来,刚要起身查看,只听 “哗啦” 一声巨响,窗户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得粉碎。
两个黑影破窗而入,动作敏捷迅速,落地时没发出一丝声响。严欢定睛一看,只见这两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冷酷无情的眼睛,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寒光。他们的手中各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刃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你们是什么人?为啥深夜闯进我的房间?” 严欢强装镇定,大声喝问道。
两个杀手并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左边的杀手身材高大壮硕,动手前习惯轻轻转动手中的匕首;右边的杀手则矮小瘦弱,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劲。
“少废话,拿命来!” 矮小瘦弱的杀手开口,声音低沉沙哑。说罢,两人便像饿狼扑食一般,朝着严欢扑了过来,手中的匕首直刺严欢的要害。
严欢心中一紧,连忙侧身躲避。他一边躲避着杀手的攻击,一边大声质问道:“我跟你们无冤无仇,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哼,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受死吧!” 高个子杀手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到底是谁?” 严欢心急如焚,再次追问道。
“罢了,让你死个明白。我是张亮,这是我弟弟张羽,我们是武举人派来取你性命的。” 这次回答他的是张亮 。
严欢心中满是愤怒和不甘,原来竟是杨家对他下了杀手。他刚才还想委曲求全,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没想到杨家根本就不想他活! 于是,严欢愤怒地说道:“你们杨家太过分了!就因为一点小事,就要杀人灭口吗?”
“哼,怪就怪你自己不识好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张羽冷冷地说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受死吧!”
说完,两个杀手再次向严欢扑了过来,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寒光,仿佛要将严欢置于死地。
严欢深知自己此刻不能慌乱,他迅速扫视了一下房间,寻找可以利用的地形和物品。就在杀手扑来的瞬间,他身子快速一闪,巧妙地避开了杀手的致命一击。他顺手抓起床边的一个枕头,用力朝着杀手扔去,枕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带着呼呼的风声,直逼杀手的面门。
张羽冷哼一声,手中的匕首一挥,将枕头刺了个粉碎,棉絮四处飞溅。严欢趁着这个间隙,猛地一个箭步冲向窗户,他的意图很明显,是想跳窗逃走。张亮见状,立刻飞身阻拦,他的速度极快,瞬间就挡在了严欢的面前,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朝着严欢的胸口刺去。
严欢眼神一凛,脚步一顿,身体微微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刺。他心中暗自庆幸,同时也对这两个杀手的实力有了更清楚的认识。这两个杀手虽然武艺一般,但配合默契,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严欢心中暗自盘算,以自己的实力,要对付这两个杀手并不困难。但他心中清楚,这两个杀手不过是杨家的爪牙,真正的敌人是杨家。他并不想在此时与这些小喽啰过多纠缠,更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实力。于是,他决定佯装不敌,寻机逃走。
他故意露出一个破绽,张亮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猛地一脚踢向严欢的腹部。严欢假装躲避不及,被这一脚踢中,整个人向后飞出数米,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哼,就凭你也想反抗?” 张羽冷笑着,一步步朝着严欢逼近。
严欢靠着墙,缓缓站起身来,他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十分虚弱。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充满了斗志。他知道,自己的计划正在一步步实现。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 严欢咬着牙,强忍着疼痛说道。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张亮说着,再次朝着严欢扑了过来,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狠狠地刺向严欢的心脏。
严欢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猛地侧身,同时抬起手臂,用尽全力挡住了杀手的攻击。匕首刺在了他的手臂上,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袖,但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反而趁机一脚踢向杀手的腹部。
张亮被这一脚踢得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没想到,严欢在受了重伤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反击能力。
张羽见状,脸色一沉,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否则夜长梦多。他大喝一声,挥舞着匕首,与张亮一起,再次朝着严欢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严欢一边躲避着杀手的攻击,一边故意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脚步踉跄,动作迟缓。他身上已经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但他依然顽强地抵抗着。
两个杀手以为他已经没有反抗之力,立刻趁机冲了上去,想要给予他致命一击。
严欢一边躲避着杀手的攻击,一边暗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发现窗户离自己不远,只要能跳到窗边,就有机会逃脱。于是,他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张羽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张羽见状,以为严欢已经放弃抵抗,得意地笑了起来。
“小子,你今天死定了!” 张羽恶狠狠地说道。
就在张羽得意忘形之际,严欢突然发力,用膝盖狠狠地顶向张羽的腹部。张羽没想到严欢会突然反击,躲避不及,被严欢顶得后退了几步。严欢趁机挣脱了张羽的控制,快速冲向窗户。
张亮见严欢要逃走,连忙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向严欢刺去。严欢侧身一闪,轻松避开了杀手的攻击。他来到窗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出了窗外。
两个杀手没想到严欢竟然会跳窗逃走,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等他们反应过来,跑到窗边查看时,严欢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可恶,让他跑了!” 张羽愤怒地一拳砸在窗台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怎么办?他跑了,我们怎么向老爷交代?” 张亮焦急地问道。
“哼,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我们回去如实禀报,武举人自会有办法对付他。” 张羽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