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苍芙召唤的冯希抱着她的宝贝电脑,匆匆跟着藤野夏树回了仓库。
巴特和巴里兄弟被苍芙放置到了更隐秘的角落,身上各自盖了块碎花布,看起来怪安详的。
冯希是贫民窟长大的孩子。
童年抢食的生活让她对危险有着百分百的敏感度。
稍一靠近苍芙,刻在骨子里的警报系统就发出尖锐长鸣,这让她有些不安,开电脑的时候手抖得厉害。
藤野夏树伸手覆在冯希的手背,安慰道:“希希你别怕,姐姐不是坏人。”
冯希惊疑不定,回头看一眼苍芙。
刚好对上苍芙冷淡的视线,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细声细气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把屏蔽仪关掉。”
“嗯……是这样的,屏蔽仪是云界科技出品的军事定制款,只能通过指定的密钥关闭。”
“那就把我的手机移除屏蔽序列。”
“……也需要密钥。”
“……”
苍芙叹了口气,在心底把陆惟生骂了千百遍。
她的水平够不到破解云界科技密钥的级别,更何况是军事密钥。
苍芙把从卫云口袋里摸出来的手机丢到冯希手里,“算了,你先把卫云手机里的数据全都拷贝出来。”
“好,我来破解手机密码。”
“试试陆惟生的生日。”
“……好,但是,请问陆惟生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
苍芙张了张嘴,回头向李明妮投去求助的眼神。
这次轮到李明妮叹气,她责怪地看了苍芙一眼,“一月十九号。”
冯希输入“0119”,“喀哒”一声显示解锁成功。
苍芙挑眉,忽然觉得自己和陆惟生对卫云的判断可能有点偏差,能执念到这种程度,或许她是真的喜欢陆惟生……不过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联系陆惟生过来。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自己留的便利条。
苍芙走到门口,人群散去了一些,稀稀落落分布在仓库门口的空地上。
她屈指敲了敲仓库的门。
“邦邦”两声,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谁能联系到生哥?手机借我用一下。”
在一片静默中,苍芙扬唇冷笑,纤细的尾指勾起三棱军刺,仓库门檐上半截裸露在灯罩外的白炽灯管散发着冷光,将三棱军刺凹槽里残存的鲜血纹路映照得清清楚楚。
有清晰的吞咽声响起。
片刻后,一名年轻的男子走上前,把手机递给苍芙。
“谢了,一会儿还你。”
苍芙接过来,转身进了仓库,把手机塞到李明妮手里,“给生哥打电话。”
“好。”
“呃……那个……先别说我受伤的事情。”
“……”
“等等,还是说吧,就说我只受了一丁点轻伤。”
苍芙捏着手指,努力向李明妮比划“一丁点”。
李明妮不理她,兀自在通讯录里翻找。
没等她找到号码,苍芙一个转身,跑到冯希身边查看数据传输速度,实则心里七上八下,竖起耳朵偷听电话。
*
沉沉冬夜。
一整列越野车开着雪亮的远光灯,整齐行驶在通往富森镇的高速上,将一片漆黑的道路照得亮如白昼。
第一辆越野车速度极快,直逼一百六十码,甩开身后车队一大截距离。
陆惟生面色清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漫长难熬,焦躁和不安如同误入热锅的蚁群,密密啃噬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虞衡大气都不敢出,全程用力攥住头顶的把手,内心祈祷苍芙安然无恙。
有恙的话……不管是Gasoline还是联盟,全都自求多福吧。
拐过一道急弯,车辆驶入难开的山区地带。
窗外应景地飘过一抹雨丝,又是一场冬雨降临。
陆惟生速度不减,驾驶越野车冲破如织的雨幕,一双眸子弥漫着凝成实质的杀意。
男子指尖摩挲方向盘。
若非他提前戴了隔热的黑色手套,只怕整辆车都要燃烧起来。
就在这时,气氛沉凝的车厢里忽然响起电话铃声。
虞衡吓得一个激灵。
陆惟生目光猛得扫向屏幕,只可惜显示的既不是李明妮,也不是苍芙,而是一个刚调去富森镇没多久的年轻成员。
虞衡帮忙按下接听键。
手机连着车载蓝牙,李明妮的嗓音突兀地响起,“生哥?”
“……”
陆惟生的焦虑值顿时拉满,几乎超出了精神所能负荷的程度,他张了张嘴,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虞衡赶紧帮忙出声,“生哥在呢,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我没事,多亏苍芙及时赶过来。”
“那苍芙……”
“让她接电话。”
虞衡刚出声,就被陆惟生出言打断。
李明妮无法分辨陆惟生是在生气还是什么,总之这一声冷厉到极点的嗓音透着微微的沙哑,她搓了搓手指,犹豫着抬头看了苍芙一眼。
“苍芙她……”
李明妮只说了这么三个字,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她不善言辞,经常需要重新组织语言。
但落在陆惟生耳朵里,她的欲言又止几乎等同于“苍芙出事”,男子一瞬间如坠冰窖,连指尖高频爆闪的火花都温暖不了这具躯体,只好渐渐沉寂下去,最终归于一潭死水。
陆惟生的脸色看得虞衡寒毛直竖。
他把手机支架掰过来朝向自己,高声嚷了起来,“说话啊李明妮,苍芙人呢?”
虞衡这一嗓子把李明妮飞远的思绪拉回来。
她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吓到陆惟生了,赶紧跑过去把手机塞进苍芙手里,用口型无声道:“生哥要你接电话。”
苍芙:?
这不是恩将仇报是什么!
李明妮快步走回原位坐好,抱着膝盖装作无事发生。
苍芙试探性地把电话贴到耳边,一边咬手指,一边斟酌着该怎么用两句话讲清楚目前的状况。
还没开口,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虞衡更加急迫的催促。
“求你了别不说话啊,到底什么情况?苍芙是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这回连虞衡都慌得哽住了。
陆惟生下颌紧绷,看起来一脸冷静的肃杀,实则只剩一副全靠意志力强撑的躯壳。
苍芙被虞衡悲怆的语气搞得一头雾水。
“呃……我没事啊,就是受了点轻伤,为什么你的口气听起来好像我已经挂了。”
“……”
对面是长达十秒钟的静默。
紧接着,虞衡发出一串尖锐的爆鸣,“苍芙——你丫的——吓死我们了——!!!”
“?”
陆惟生一直没说话,苍芙倒是心虚起来,“那个……生哥,你有看到我给你留的便利条吗?”
又是长达十秒钟的静默。
阿道吾看着苍芙脸上露出一种近似“我完了”的表情,觉得还挺新奇。
这叫什么,一物降一物吗?
在这一段缄默期里,苍芙思维已经发散到“有什么方法能让枪伤从外表看不出来”以及“是否存在一种缝合线能让被割开的皮肤完美嵌合在一起以达到瞬间痊愈的效果”。
……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陆惟生的声音。
不过听起来是从鼻腔里哼出的一声极其轻微的“嗯”。
苍芙以为是陆惟生生气了在装高冷。
但只有跟了他很多年的虞衡知道,陆惟生并不是在装高冷,他只是被吓得太狠,刚缓过神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