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清骨节分明的手扣住江梨腕间,指腹的薄茧摩挲过她细腻的肌肤。四目交汇的刹那,他眼底翻涌的情愫如深巷陈酿,浓烈得化不开。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江梨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在月色轻抚下悄然入梦 。
次日晨曦刚爬上屋檐,谢家上下已忙碌起来。雕花红木圆桌摆满精致早点,袅袅热气里,众人吃完便匆匆回房。
江梨熟练地束发换装,青衫磊落,举手投足间尽是男子的潇洒。
就在她整理佩剑时,府外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鎏金鸾驾在一众侍卫簇拥下缓缓驶来,朱漆车轮碾碎晨间薄雾,引得围观百姓窃窃私语。
然而层层甲士如铜墙铁壁,将众人窥探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
平民百姓们想要看一眼皇后娘娘的阵容,也没有什么机会。
皇后凤辇踏入将军府的瞬间,谢家老小纷纷跪地,山呼“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面容和善,声音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谢将军为朝廷鞠躬尽瘁,如今重伤在床,本宫自然要来探望。不知将军近来可有好转?”
谢老夫人笑容和蔼,眼底却藏着忧色:“劳娘娘挂念,犬子病情依旧不见起色。”
这时,谢阳云突然长叹一声,扯着嗓子道:“或许这都是天意吧!”
这话如石子投入平静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皇后柳眉微蹙,目光如炬:“这话从何说起?究竟是什么天意?”
谢老夫人狠狠瞪了谢阳云一眼,示意他闭嘴。谢阳云连忙低下头,“娘……是我唐突了……我接下来一定不会乱说话了。”
但是皇后娘娘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她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说:“为何要瞒着本宫?这可是欺君之罪!”
谢老夫人根本不知道。谢阳云。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他连忙说:“皇后娘娘,我这二儿子,一向想口无遮拦,刚才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所以才说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
谢阳云却不赞同说:“娘,我这可不是无厘头的话。”
皇后秀眉一挑,眼中闪过不悦:“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想欺瞒本宫。还不快从实招来!”
谢阳云扑通一声跪地:“娘娘圣明,此事本是母亲不让我说。”
皇后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但说无妨,有本宫给你做主。”
谢阳云叩谢,起身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回娘娘,我怀疑我这个侄子谢寒清中了剧毒,是因为天意,这几日我来看望我的职责,我在他房里发现一件未完工的龙袍。想来问这个侄子野心勃勃,妄图自立为皇。我虽知说出此事会给谢家招来大祸,但为了朝廷,不得不言。”
谢老夫人闻言,身形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她完全没想到,会说出谢阳云会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她的心脏几乎快要停止跳动了。
谢德海更是吓得脸色惨白,扑通跪地:“娘娘明鉴,二弟定是胡言乱语,我儿寒清,一心为国,绝对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望娘娘切勿轻信!”
谢阳云冷笑一声:“大哥,事到如今,你还想袒护他?若不是老天有眼降下惩罚,让他深重剧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无法动弹,恐怕这一会儿天下早就已经大乱了,咱们谢家怕是要被卷入谋逆大罪!”
谢德海胸腔中怒火翻涌,恨不能将谢阳云生吞活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转瞬之间,他强压情绪,语调冰冷:“二弟,空口无凭就污蔑寒清,你可有证据?”
“自然有!”谢阳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如今皇后娘娘在此,不妨即刻去寒清屋内搜查,定能找到那件龙袍。”
这话如同惊雷,让谢老夫人脸色骤变。
她瞬间意识到,谢阳云早已布下陷阱,就等着这一刻。若真搜查,那所谓“龙袍”必定出现。老夫人只觉气血上涌,指甲几乎要将手帕撕成碎片,心中懊悔不迭:怎么就养出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儿子,竟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此毒手?
皇后秀眉紧蹙,此事关乎谋逆,她岂敢疏忽。“本宫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话音刚落,她便带着侍卫径直朝谢寒清的院落走去。
就在这时,身着男装的江梨突然冲出来,拦在皇后面前:“娘娘,这分明是小人的诬陷,您千万不能轻信!”
谢阳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手按胸口,信誓旦旦道:“我对天起誓,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皇后本就心急如焚,此刻愈发不耐烦:“放肆!还不快给本宫闪开!”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江梨强行拉开。
“砰”的一声,谢寒清的房门被踹开,侍卫们鱼贯而入,开始翻箱倒柜。
谢家一群人神色严重,十分的紧张。
汤如萱本来就身体弱,现在脸色更是苍白的,就像是纸片一样,虽然大局还未定,但是她的眼泪就已经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谢阳云倒是一脸的小人得志,等到一会儿,谢寒清就会被致死罪,谢德海也会失去侯爷的身份和地位,相反他举报有功说不定,还能直上青云。
很快,一个精美的檀木箱子被抬了出来。侍卫单膝跪地:“回禀娘娘,屋内都搜遍了,没找到龙袍,只有这个箱子,锁异常坚固,无法打开。”
谢阳云闻言,神色亢奋,手指颤抖着指向箱子:“龙袍肯定藏在里面!”
这箱子就是他亲自让人抬进寒清屋内的。如今方合被关,江梨又常去皇宫,他行事自然方便。
皇后凤眸微眯,眼底寒芒一闪,旋即下令取来大砍刀。
刀刃裹挟着凌厉风声,重重劈向檀木箱,“砰砰”几声巨响,火星四溅,可箱子却如磐石般纹丝不动,仅留下几道浅痕。
皇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语气中满是讥讽:“好啊,谢寒清,竟把龙袍藏得如此严实,连这利刃都奈何不了这箱子。”
言罢,她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射向谢老夫人:“你们是主动交出钥匙,还是要本宫治你们欺君之罪?”
谢老夫人身形剧烈颤抖,脸上血色尽失,声音带着哭腔:“娘娘,老身实在没有这箱子的钥匙啊。”
皇后柳眉倒竖,又将审视的目光投向谢德海。谢德海扑通一声跪地,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慌乱摇头:“娘娘,微臣也不知钥匙下落。”
一时间,谢家众人噤若寒蝉,竟无一人敢站出来说有钥匙。
谢阳云适时地叹了口气,脸上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皇后娘娘,这么机密的事,寒清自然不会把钥匙随意交给旁人。依我看,这钥匙唯有他自己才有。”
旋即,他朝侍卫使了个眼色,“还愣着作甚,快把寒清带出来!”
片刻后,谢寒清被几个侍卫架了出来。他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脚步虚浮,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可即便如此,他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的凛冽气质,让在场众人相形见绌。谢寒清目光淡然,扫了一眼那箱子,声音虽虚弱却掷地有声:“这并非我的箱子。”
谢阳云顿时仰头大笑,笑声在庭院中回荡,透着几分得意:“皇后娘娘,您瞧见了吧?到现在他还嘴硬,不肯承认。不过我也能理解,毕竟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换作任何人,都不会轻易认罪。”
说罢,他又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朝着谢寒清劝道:“寒清啊,敢作就要敢当。如今事情已经败露,再怎么隐瞒也是徒劳,你还是赶紧交出钥匙,争取从轻发落吧。”
皇后早已没了耐心,柳眉紧紧拧在一起,寒声道:“谢将军,本宫念你身中剧毒,本打算拿出珍贵的保星丸救你一命。没想到,你竟在背后谋划造反之事,实在让本宫心寒。待皇上知晓此事,定不会再念及你往日的功劳!”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仿佛空气都被点燃。谢阳云眉心紧蹙,这箱子是他的,钥匙也一直由他保管,他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人找到钥匙,然后打开箱子呢??
正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策时,江梨挺身而出,朗声道:“娘娘,我恰好有这箱子的钥匙,不如让我来打开它。”
谢阳云闻言,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钥匙竟不翼而飞。
什么时候到了江梨手里?来不及细想,他强装镇定:“愣着作甚?还不快打开箱子!”
不管江梨是怎么拿到钥匙的,只要能把这个箱子打开就行了。
江梨不慌不忙,取出钥匙插入锁孔。“咔嗒”一声,箱子缓缓开启,众人纷纷屏气敛息。
谢老太太不忍直视,满脸悲戚地转过头去,认定谢家大难临头,气数已尽。
然而,箱子里哪有龙袍的影子,只有几件寻常衣物。谢家众人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皇后凤眸微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怎么不见龙袍?”
江梨立刻跪地,言辞恳切:“皇后娘娘,谢将军忠肝义胆,绝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依我看,他分明是遭人陷害。方才种种,大家有目共睹,是谁想要陷害谢将军就不用我多说了。”
众人的目光如利箭般,齐刷刷地射向谢阳云。他慌乱地摇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这……这与我无关!我亲眼在寒清屋内见到龙袍,说不定藏在别处,娘娘务必彻查!”
江梨冷笑一声,步步紧逼:“屋内屋外都已搜遍,并未找到龙袍。谢二爷,你倒说说,它藏在哪里?”
“这……”谢阳云顿时语塞,冷汗湿透了后背。
皇后揉了揉眉心,脸色瞬间阴沉如墨,怒声呵斥:“谢阳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诓骗本宫!”
谢阳云“扑通”一声跪地,磕头如捣蒜:“娘娘明鉴,小的绝不敢欺瞒,实在不知龙袍为何不见了。”突然,他眼珠一转,将矛头指向江梨:“你有这箱子的钥匙,定是你提前拿走了龙袍!你把它藏到哪里去了?”
江梨镇定自若,双手抱拳:“我并未藏匿龙袍。谢二爷,你忘了?昨日你偷偷将箱子抬进谢将军院子时,钥匙不慎遗落,是我捡了起来。”
实际上,这个钥匙是她自己昨夜派人去偷的,她早就看见谢阳云鬼鬼祟祟不安好意,之后回到了谢寒清的屋内又发现多了一个箱子,联想到上一世发生的事,她便知道谢阳云。想要干什么了。
“你血口喷人!我从未抬过这箱子!”谢阳云涨红了脸,矢口否认。
江梨不紧不慢地说道:“这箱子究竟从何而来,一查便知,总之不可能与谢将军或我有关。”
皇后的耐心已消耗殆尽,寒声道:“即刻彻查这箱子的来历!”
谢家上下迅速行动起来。很快,真相大白——这箱子是昨日时,谢阳云在京城找工匠定制的。
谢老夫人怒不可遏,第一个冲出来,手指颤抖地指着谢阳云:“我竟养出你这等心肠歹毒之人!好在苍天有眼,还了寒清清白,不然寒清就因你蒙冤丧命!”
在这种时候,即便是自己的儿子,她也绝对不会袒护。
谢阳云扑通一声瘫倒在地,涕泗横流,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仿若溺水之人徒劳地抓着救命稻草:“我冤枉啊!真的不是我陷害寒清,娘娘一定要为我做主!”
谢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翻涌着愤怒与失望。她目光如冰刃,狠狠地剜了谢阳云一眼,转而神色恭谨却又无比坚定地向皇后叩拜:“娘娘,这孽子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罪无可恕。但此事纯属他个人所为,绝非谢家本意。谢家世代忠良,恳请娘娘明察,切勿因这孽障,让满门老小受牵连。”
皇后神色凝重,微微颔首。
深宫内院的权力争斗,她再清楚不过,这些豪门府邸之内,同样是暗流涌动。
沉吟片刻,她朱唇轻启:“本宫恩怨分明,断不会牵连无辜。”言罢,挥了挥手,对身旁的侍卫下令:“把谢阳云拖下去,秋后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