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城城外,密林
晨雾弥漫,林间浮动着潮湿的草木气息。
傅妄瑾站在一棵古树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被荆棘贯穿的血洞已消失无踪,皮肤完好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未留下。
他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惊愕。
「原来荆封阵上面是这样的。」
天屠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幽幽响起,带着几分玩味。
傅妄瑾没有理会,只是下意识抬手看了一眼,始终没离开它手心的墨玉坠。
沙沙——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几道人影匆忙闪现,为首的墨影如一道黑色闪电,瞬间窜上他的肩头。
“主人……你终于回来了!”墨影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急,细小的爪子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我们找了您好久!”
蚩魍、蚩魉紧随其后,单膝跪地,铠甲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陛下。”
傅妄瑾指尖忽地一挑,一道红煞线无声掠过,蚩魍右臂的衣袖瞬间被切断一截布料,飘落在他掌心。
蚩魍浑身一僵,额头渗出冷汗,立刻重重叩首:“属下该死,竟耗费如此之久才寻到陛下!”
傅妄瑾未应声,只是低头用那截衣袖细细擦拭墨玉坠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极慢,指腹抚过玉坠上的每一道刻痕,直到血迹尽褪,玉石重新泛出温润光泽。
红线在他指尖凝聚,如活物般缠绕玉坠,重新系回颈间。
“津城如今什么情况。”
他这才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蚩魉抱拳,声音低沉:“回陛下,津城局势有变。先前利用傅武怀的毒孢计策虽顺利侵入城内,但燕军援兵突然赶到,如今战局陷入僵持。”
他顿了顿,铠甲下的肌肉明显绷紧,“更棘手的是...…他们援军之中有一个叫沈悦曦的将领,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城中的毒孢感染竟有被控制的趋势。”
傅妄瑾眸色一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墨玉坠。
晨光穿过林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金斑,却化不开那眼底的寒意。
“哦,原来是熟人。”
「想不到你这凡人模样,居然当上人帝,还在人族之中开战了,真是和以前大不相同啊~需不需要我借你器身,让你屠尽了他们?」
脑子里天屠的声音在他耳边打转,使得他的神情更加阴郁。
他心中问:借器身?
天屠:「当然,以你目前元魂的状态,也就只能使用我的器身了。」
就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刹那,他垂在身侧的右手。
忽然——
一缕黑红色的光从他掌心溢出,如同活物般缠绕游走。
那光芒越来越盛,最终骤然一闪,化作一柄血色长戟!
戟身通体暗红,仿佛由凝固的血液铸成,锋刃处泛着森冷寒光,隐隐有黑气缭绕。
戟杆上刻满诡谲的符文,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闪烁,如同某种沉睡的凶兽正在苏醒。
蚩魍、蚩魉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半步。
就连蹲在他肩头的墨影也炸开了毛,惊疑不定地盯着那柄凭空出现的凶戟。
傅妄瑾低头看着手中的血色长戟,隐隐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狂暴力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可没多少耐心,在津城上磨了。
「怎么样?我的器身,天屠血戟。」天屠在他脑中低笑。
祀妄啊祀妄,想不到你也有使用我的一天。
杀吧,你杀的越多越好~杀的越多,我越开心。
“倒是不错。”他剑眉单挑,薄唇轻勾,“回营帐,今夜召集大将筹备,直接进攻津城。”
“是!”
———
津城。
沈悦曦回到城中,立刻将自己关进内室。
她脱下染血的外袍,换上一身干净的素白劲装,又仔细戴好两三层皮质口罩,将肩上的伤口严密包裹。
正当她系紧最后一根系带时,门外突然传来士兵激动的声音:“沈将军!沈将军!第四代药方有用!!有用!能够抑制白丝的绞杀!”
沈悦曦猛地拉开门,却在士兵想要靠近时迅速后退两步,刻意保持着距离:“真的吗?!”
她的声音透过厚厚的口罩,显得有些闷,却掩不住其中的颤抖。
“千真万确!”士兵兴奋地挥舞着手臂,“虽然服用者嗓子会受损,但至少不会丧命了!”
沈悦曦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顾不得多言,直接冲向了隔离区。
隔离营帐内,原本奄奄一息的病患们此刻竟能勉强坐起,虽然声音嘶哑,但眼中的生机却是真实的。
沈悦曦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热。
“太好了,不会再有人死了......”
她轻声呢喃,随即转身就跑。
回到私人药房,她颤抖着手,按照第四代药方迅速为自己配了一副。
药汁苦涩,她却一饮而尽,仿佛喝下的是琼浆玉液。
然而——
片刻后,她期待的神色渐渐褪去。
指尖抚上喉咙,那里的灼烧感并未减轻。
她猛地搭上自己的脉,然后扯开自己的衣领,白丝状的毒孢仍在皮下蠕动。
“怎么会......”
她跌坐在药柜前,手中的药碗“当啷”一声滚落在地。
窗外,欢呼声隐约传来,而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逐渐发青的指尖。
这药方,独独救不了我……
恰在这时。
“悦曦......我听说......”
傅君澜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沈悦曦猛地一颤,下意识将衣领拢紧。
“别进来!殿下。”她的声音透过皮质口罩,带着几分急促的闷响。
门外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怎么了?”傅君澜的声音沉了下来。
沈悦曦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线平稳:“殿下,下一次袭击......可否让我站在你的身边?”
傅君澜眉头微蹙:“悦曦,你的箭术了得,在城墙上......”
“我知道殿下希望我在城内,是不想我在战场上受伤。”
她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但这次,我想站在你旁边。”
声音渐渐坚定,“我能射箭,也能挥剑。”
沉默片刻后,门突然被推开——
傅君澜大步走了进来,目光瞬间锁定地上的药碗,和她来不及完全遮住的、泛着青灰色的脖颈。
“你感染了......”他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