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齐民翻阅了一下这本内容详细的账本,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他原本就知道父亲创建这样一个百犬园必定花费颇巨。
但直到此时真正看到这份真实的开支账目之后才发现,实际支出甚至比自己最开始预想中的还要多出许多倍,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一页页仔细翻阅着古旧的账册。
终于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找到了关于那只狗王的信息。
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这只狗是由洛轩所献,并且还因此得到了先帝的特别奖赏。
张齐民原本因为蒋馨蓉的事情就心情烦躁不已,现在一看到这本记载了残酷事实的账本,怒火更是犹如火山爆发一般。
那可是整整一百二十四条人命啊!
只是为了这么个可笑的娱乐消遣,竟然能狠心地夺去那么多无辜人的性命?
手中的账册,大约有成年人手指般厚。
此时被张齐民猛地一扔,径直砸向了站在不远处的洛轩。
“洛轩!”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厚重的账册准确无误地打在了洛轩的肩膀上。
但令人惊讶的是,后者仿佛未受到任何影响一般,依旧站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只见其缓缓低下头,将散落在地上的书籍拾起并随手翻看了几页,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时光荏苒,二十年匆匆流逝,而这些珍贵的资料却依然保存得如此完好。
这个余公公真是费尽了心思啊……
紧接着,洛轩便双膝跪地,面向张齐民恭敬地解释道:“陛下明察秋毫,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如今我才勉强回忆起一些细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只狗确实是家中的下人赠予我的礼物,但对于它的来源究竟如何,我确实不清楚。”
周围的人们一个个屏息凝神地听着。
现场静悄悄的,似乎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在此之前,付闲已经详细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显然有人因为贪恋狗王的珍稀,才使出残忍手段杀死了付氏一家,再将那所谓的宝物敬献给了天子。
由此不难推断,想要找到幕后真凶,就必须先弄清楚在狗王进宫之后,谁才是那个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简单……
即便最终查出来那条狗是通过洛太师之手进入皇宫的,但这并不能直接说明动手害人性命并且纵火的正是此人。
除非找到真正的凶手,并且拥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所有这一切都是按照洛太师的意思来办的。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一个凄厉而又悲怆的声音响起。
“陛下千万不能听信奸臣们的巧言令色,小民多年调查取证,早已掌握了当年行凶者的身份,请您允许我将其带到您的面前。”
张齐民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地问道:“到底是谁做的?”
付闲回答:“是洛轩身边的随从徐云飞的妹夫,范文亮干的。”
付闲这话一出口,洛轩顿时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他心中满是惊疑,自己怎么可能认识范文亮?
更别提还知道徐云飞和范文亮之间的关系?
不行,这件事情发展得太诡异了,不能再这样干等着。
必须要想办法搞清楚其中的原因。
张齐民瞥了晏驰安一眼,“那就请晏大人辛苦一趟吧。”
自从刚才起,晏驰安就一直站在付闲那边,装出一副避嫌的样子,所以这时让他去是最合适的。
他的举动看起来十分自然,让人找不出什么破绽。
晏驰安一脸平静地答应下来,起身时偷偷看了一眼蒋馨蓉,随后便向殿外走去。
虽然表面上镇定自若,但内心恐怕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殿内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只能听到众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每个人都屏息静气,生怕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突然间,洛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陛下,这件事情已经无关他人,杏林宴也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不如就让在座的大臣们先回家休息吧。”
张齐民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注视着洛轩。
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洛太师说得很对,没有关系的人就退下吧。”
在场的每个人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尽管他们都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相比之下,他们更加关心自己能不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第二天……
这种未知的紧张感让他们感到无比压抑。
只想早点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场所。
众人纷纷告退,大殿里顿时空旷了许多,只有几位年长的尚书还留在原地不动。
他们似乎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未了,或是因为地位较高而无法轻易离去。
这时,洛轩再次站了出来,语气平静。
“陛下,微臣能否再询问这位付公子几个问题?”
赵煜桁轻轻点了点头,头上的珠帘随之轻轻地晃动了几下。
“洛太师尽管问便是。”
洛轩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付闲身上。
他仔细打量着对方每一个细节,吓得付闲原本就因为紧张和害怕而变得苍白的脸色此刻更加没有血色。
“付公子现在多少岁了?”
洛轩声音低沉地问道。
“二十五。”
付闲简短而干脆地回答。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但是却尽量控制着自己,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意多讲。
他似乎不愿意在这个场合多做解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么说来,你家遇害时你还只有五岁而已。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记得那么详细的事情?是不是你被人利用当成了棋子呢?”
洛轩的话音一落,顿时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知道,能在一个朝堂上混迹多年而不被排挤出局,洛轩绝对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周围几位尚书相互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们显然都被洛轩此言所震惊。
这样的话语听起来,几乎就是在暗示面前这个年轻人可能是受人指使的!
不知是因为身体疼痛还是因为内心的愤怒,付闲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如此巨大的悲剧……怎能轻易忘记?”
他低声反驳道,但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这个简短的回答显然不够有力。
正当洛轩打算进一步追问更多细节之时,一声清脆悦耳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司马光七岁时就能打破水缸救友;曹冲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懂得称象之道,难道洛太师认为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别人也同样办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