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怜吓得快疯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努力在心中回想规则:
【如果不小心在起雾时误入桃花林,请在心里默背‘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句诗,并确定你没有背反‘人面’和‘桃花’的位置,直到成功走出桃花林。】
这种情况下没有别的办法,隋怜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昏沉的头脑清醒一些,然后摒除杂念,在心中反复地默念: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被雾气笼罩的桃花林似是能探测到她的内心,当她念起这句诗时,原本在枝头幽幽娇笑的桃花忽然沉寂了下来。
而后,娇笑变成了哭泣。
那哭泣声极其幽怨,哭着哭着,娇嫩的花瓣里就流出了黑红的血。
血腥味混进雾气弥漫开来,隋怜被熏得连连咳嗽,可她不敢停下,在心里一刻不停地默念那句诗。
她背得速度越快,桃花的哭声就越凄厉。
最后,她明明没有抬头去看,甚至闭上了眼睛,却依然能看见那些桃花里都长出了人脸。
每一朵桃花里都有一张女子死不瞑目的脸,她们死死地盯着隋怜,对着她流下血泪。
雾气中的低喃也变得清晰:
“留在这里吧,留在这里陪着这些可怜的姑娘。”
“她们太孤单了,用你的血肉去喂养她们吧!”
即使隋怜努力不去听,她的心思仍旧被扰乱了。
不知不觉中,她默背的诗句变成了:
【桃花不知何处去,人面仍旧笑春风。】
枝头的人面转哭为笑,欢喜地盯着隋怜。
隋怜莫名地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的脚离开了青砖路,朝着离她最近的桃花树走去。
在她身旁的雾气涌动得愈发厉害,那些本来还只是缓缓移动的触手张牙舞爪地加快速度,猛地抓向隋怜的身子。
却在触碰到她衣裳的那一刻灼烧起来,猛地缩回了雾中。
雾气里的低喃变了语气,怨毒道:
“君长珏那个昏君竟然给你喝了他的血!”
枝头上的人面也纷纷战栗了起来,她们嘴角的笑容变得扭曲,眼中又流出了血泪。
也是这一刻,隋怜清醒了过来。
她看到自己偏离了那条路,赶紧站了回去,在心里纠正了诗句,重新背起了正确的版本。
随着她一遍遍地默念,困扰着她的诡异景象消失了。
雾气渐渐散去,枝头的人面重新变回了桃花,头顶的乌云散去,日光明朗。
隋怜顺利走出了桃花林,避难一样跑进了春棠阁。
回到屋子里,她还没来得及顺一口气,就有一道声音带着谄媚,在她耳边幽幽道:
“小主,您真厉害,居然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那可是鬼都不敢去的地方。”
隋怜猛地回头,看见翠花紧贴着她,两只鬼眼里正泛着亮光。
“跟着您这样的主子,我以后的鬼生一定前途似锦!”
“别拍马屁,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隋怜面无表情地坐下,冷淡地看着翠花。
她可没忘了这只鬼试图骗她毁掉花园里的海棠,让桃花林里的怪物能顺利进入春棠阁的事。
翠花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却一点也不以为意,她兴奋地上下飘动着,“小主,奴婢虽然没找到您的狗,但奴婢打听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秘密!”
隋怜挑眉,她严重怀疑这只鬼是在夸大其词。
却听翠花压低声音道:
“咱们清宁宫的珍贵嫔怀孕了!”
闻言,隋怜怔住了一瞬,身体都僵住了。
珍贵嫔居然怀了?
她紧皱着眉头,想到那个刚和自己在桃花林里纠缠不清的男人,居然已经是另一个女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心里就一阵别扭,说不上来的难受。
沉默了片刻后,隋怜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
她有什么好难受的?
这里可是后宫,虽然装了一堆鬼怪,但坐拥后宫的皇帝弄大了嫔妃的肚子,简直是她穿进这个怪谈世界后,发生的最正常的一件事了。
至于她和君长珏也没什么情分可言,她疯了才会去吃君长珏的醋,她又不是恋爱脑。
既来之则安之,在这里光是生存下去就够艰难了,像这种内耗自己没有意义的事,她可是坚决不会做的。
“她怀孕的事,别人都不知道吗?”
隋怜想到在凤仪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珍贵嫔是以瘦下来的状态去面对众人。
当时她只以为珍贵嫔是爱美而已,现在看,珍贵嫔的做法倒像是在故意掩盖肚子。
一说起这些八卦,翠花的鬼影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肉眼可见的激动了起来。
“当然,珍贵嫔怎么敢让别人知道?”
“陛下登基这么久,各路美人没少纳,又是夜夜御女风流得很,后宫却始终没人生出一儿半女,就连皇后和柳妃的肚子都始终没有动静。您是不知道,已经有人私下在传,说是咱们陛下身患隐疾,后宫这么多妃嫔才无人受孕。”
“若是珍贵嫔能生下这个孩子,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那都是替陛下扬眉吐气,她日后必定母凭子贵。”
“不管论家世还是论容貌,珍贵嫔在后宫都不是最出众的那几位,其他妃嫔怎么能甘心把这个殊荣让给她?别人不说,就是最受宠的柳妃娘娘就注定容不下她。”
翠花笑吟吟道,“所以啊,珍贵嫔必须把她的肚子藏严实了,更何况——”
隋怜看着翠花,觉得这只鬼脸上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更何况什么?”她忍不住问了句。
翠花又凑近了些,紧贴着她的耳边吹着鬼气:
“这大不敬的话奴婢只说给小主听,珍贵嫔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咱们陛下的。”
隋怜蓦然震住,神色变得复杂,眼里隐隐流露出敬佩之情。
珍贵嫔居然敢给君长珏这个妖孽戴绿帽子。
君长珏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呢?他那张美艳的脸,也会因为愤怒变得扭曲吧?
想到这里,她竟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