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怜盯着它,看了半晌。
它的毛发油光锃亮,身形却太过肥硕,看它这么蹲着,她都担心它把树枝压垮。
白猫摇了下尾巴,“愚蠢的人类,你盯着本猫爷看什么?是被本猫爷的美貌折服了吗?”
隋怜心道,这只大肥猫还挺爱臭美的。
但还指着它去抓老鼠,她只好口是心非,能屈能伸道:
“没错,小女子我还从没见过像您这般好看的猫。”
白猫咧开嘴角,朝她喵了一声。
隋怜只觉得,这只猫笑起来的时候更像是人了,并没有寻常猫猫的灵气可爱,反倒有一种阴邪之感。
“本猫爷嗅到了食物的味道。”
白猫舔了下嘴角,对着房屋的方向目露贪婪,“好香,好多的肉,快放本猫爷下来,本猫爷帮你抓老鼠!”
它主动提出要帮隋怜抓老鼠,隋怜的眉头却皱得更紧,站着没动。
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白猫见她没有反应,急切地又喵了两声,不耐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你要放任那些老鼠冲出来,把你和你的宫人都吃掉吗?快放本猫爷下来!”
隋怜望着它,似是不解地问道,“猫的弹跳力不是很好吗?猫爷你动一下身子,自己跳下来不就好了,又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
闻言,白猫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可怕。
隋怜看得分明,它那张毛茸茸的圆胖猫脸上分明现出了另一张人脸。
那张人脸凶恶至极,怨毒地盯着她。
但不过是转眼间,人脸又褪进洁白的猫毛里消失不见。
白猫咧着嘴角,努力做出乖巧可怜的样子,“漂亮姐姐,猫猫我被坏人用锁链锁在了树上,你把我锁链解开,我就可以下来帮你抓老鼠了。”
隋怜在心里冷笑,刚才还一口一个愚蠢的人类,自称是猫爷,现在见形势不妙,就改口叫她漂亮姐姐了。
还“猫猫”呢,哪里有像它这么丑的猫?
但她面上却不显,一副被猫猫迷了心智的猫奴模样,“猫猫被人锁在了树上,猫好人坏!给我看看锁住你的锁链,我这就放猫猫你下来。”
白猫的黑瞳里现出惊喜之色,那张藏在猫毛里的人脸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它抬起屁股,露出了方才被遮起来的两只后腿,上面缠着银色的锁链,一直延伸进了海棠树底下的泥土里。
隋怜走上前,抬起手似是要为它解锁。
白猫瞪大了眼珠,脸上的喜色和渴求藏都藏不住,这个愚蠢的女人果然被它蒙骗,它马上就要自由了!
她身上的味道真香,等它重获自由,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吃掉。
待它把这美人吃干净了,它再把她那几个宫人一口一口吞食。
活人的血肉能令它的修为大涨,一连吃了几个人,它就离入魔不远了。
至于这些在春棠阁肆虐的老鼠,它不仅不会灭了它们,还会把它们送到其他的宫苑里去,让它们的死气传染整个后宫。
这样它就能趁机吃掉更多慌不择路的活人。
虽然活人一旦染上死气,那血肉的滋味就会差了不少。
但它已经饿了这么久的肚子,只要有的吃,它也不挑食。
它想得正得意,丝毫没注意到隋怜的手并没有碰上锁链,反而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它的下腹。
刚才它抬屁股时她就眼尖地注意到,它这里的皮毛有些不自然,中间有一道不显眼的裂痕,瞧着就像是两块东西的拼接处。
如果是以前,她绝不会亲手去碰。
但现在有君长珏的妖血护体,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猛地撕开裂痕。
白猫发出凄厉的嚎叫,“贱人,你做什么,快松手!”
隋怜根本就不理会它的嚎叫,她又是一使劲,把它身上披的整张猫皮都扯了下来。
然后,这东西的原身一览无遗地露了出来。
那是一具通体漆黑的尸骨。
尸骨的姿势看上去很痛苦,像是一个畸形的矮人蜷缩着抱住双膝,脑袋以一种扭曲的弧度深埋进双膝之间,还被自己的一双脚死死踩在了头顶。
这就是规则说的“黑猫”。
【白猫值得信任,黑猫是邪祟,不要弄混它们的颜色。】
隋怜暗自松了口气,幸亏她刚才足够警觉,不然真被这披着猫皮的鬼东西骗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尸骨的头顶冒出一张阴森的鬼脸,对着隋怜恶毒地叫嚣。
可没了猫皮的遮掩,银链直接缠上了它的腿骨,它稍微动一下身子都会被锁链缠得更紧,勒得骨头冒烟。
“你根本就没有能力摆脱困住你的海棠树,又何谈报复?”
隋怜冷冷看着它,“剥猫的死变态,我问你,真正的白猫在哪里?”
“黑猫”的鬼脸满怀恨意地死盯着她,忽然狞笑了起来,“你永远都别想找到它!”
它张狂大笑了一会儿,就被海棠树根茎化作的锁链缠得鬼脸都要散了。
隋怜丢下它,开始找白猫。
既然“黑猫”在这个花园里,那白猫应该也在。
可她找了一圈,每一棵海棠树都仔细看过,却始终没瞧见白猫的身影。
难道是她想错了吗,白猫真的不在这里?
前院传来的动静越发混乱,桑葚一直在尖叫,“老鼠快跑出来了,老鼠快跑出来了!”
隋怜心里一沉,她正要动身回前院,目光瞥见什么,她忽然顿住了脚步。
随即,她回到了困着“黑猫”的海棠树下,蹲下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白色猫皮。
“黑猫”是披了猫皮假扮成白猫,但这块白猫皮却做不得假。
她伸手抚摸着猫皮,浓密柔软的白色猫毛磨蹭着她的手心,仍旧温热。
一块已经被剥下的猫皮,怎么会是热的?
她顿感惊骇,下意识地就要松手扔掉猫皮,猫皮却卷了起来,裹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