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嫔伸手捂着右脸,眼里冒着怒火,却只能瞪着柳妃,不敢还手。
毕竟,柳妃的位分在她之上,道行也在她之上,这要是真打起来,她不仅没有胜算,就怕是陛下也不会向着她。
更何况——
想到肚子里怀着的孩子,珍贵嫔的眸光闪烁不已,随即整个人平静了下来,坐到了柳妃对面的椅子上。
“妹妹说错了话,娘娘教训得是。”
见她竟然真的低头认错,柳妃眼里浮现过诧异。
陶杳姑姑给珍贵嫔也上了杯茶,她垂着眼眸喝了口,淡淡地问道,“娘娘这气也出了,可否能告诉妹妹,您究竟为何要来清宁宫了?”
柳妃看了她半晌才道:
“妹妹不觉得,陛下对隋贵人有些过于宠爱了吗?”
闻言,珍贵嫔勾起唇角,“陛下风流薄幸,向来是见一个爱一个,这隋贵人刚爬上龙床,陛下稀罕她几日也正常。”
眼见柳妃面露不快,她又改口道:
“当然了,这些庸脂俗粉都比不上柳妃娘娘您。无论这后宫有多少新宠,真正盛宠不衰的也就只有您一位。”
柳妃冷哼了一声,她才不在意珍贵嫔这口是心非的恭维。
“妹妹说的是,不管有多少新人,本宫在陛下心里都是特殊的,别人都无法替代。”
她盯着珍贵嫔,娇媚狭长的眼眸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柔声道:
“可妹妹你就不一样了。六宫主位里就属你最好欺负,陛下让隋贵人住进清宁宫,可不是为了找个伴陪你。只要隋贵人一路得宠晋升,你猜猜,她会用多久取代你这个清宁宫主位?”
珍贵嫔神色骤变,蹙起眉道:
“我是正三品贵嫔,隋氏只是个从六品贵人,就算她以后还能升位分,想要取代我也是没影的事。”
“是吗?”
柳妃语气幽幽,带着三分笑意反问道,“那妹妹可知道,隋怜从末品答应升为从六品的贵人,用了多久?这从六品和正三品之间,真有你想象得那般遥不可及吗?”
珍贵嫔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她当然知道。
从第一次上龙床到升为贵人,隋怜只用了几日时间。
“在凤仪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妹妹也看见陛下有多护着她了吧?”
柳妃低叹一声,眼里的笑意变得更加妩媚惑人,哀怨道:
“陛下那阵仗,就仿佛隋怜是他的心头肉,别人动一下,他都要心疼得很。不然以他的脾气,哪里会管一个低等嫔妃是不是受了陷害,早就让人把隋怜拖下去发落了。”
“贵嫔妹妹,你可见过陛下如此怜惜其他女人?就是本宫这个宠妃,也没得他这般回护过啊!如此情况下,你还要自欺欺人,安慰自己隋怜以后不会挡了你的路吗?”
珍贵嫔听着这话,眼里也闪过不安。
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有了孩子,就是有了最大的凭仗。
可若是隋怜这贱人在她生下孩子之前,就威胁到了她的地位呢?
到时候,失了这一宫之主的身份,她还保得住她的肚子吗?
“当然,本宫也只是看在你还算个老实人的份上,好心提醒而已。若是贵嫔妹妹不信,那就当本宫什么也没说。”
柳妃说完就站起了身,迈着莲步朝殿外走去。
珍贵嫔脸色难看,但还是带着陶杳姑姑送了出去。
“贵嫔妹妹请回吧——”
柳妃话音未落,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来。
她心里有些意外,这不是陛下的贴身内侍白釉小公公吗?
白釉也没想到会在清宁宫看见柳妃,他站住脚步,朝着柳妃行礼,“奴才给柳妃娘娘请安。”
柳妃望着他,心里充满好奇。
陛下为何在这时派他来清宁宫,是要传话给珍贵嫔吗?
但看白釉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让她也听见,她只好先上了轿子,手上的翠玉镯子却化为小小的绿蛇,神不知鬼不觉地附在了一旁的树木上,假装是一片树叶。
白釉望着柳妃的轿子远去,才转过身看向珍贵嫔。
珍贵嫔朝他笑得温婉,亲切道,“这是哪阵风把白小公公给吹来了?快进来坐,你们赶紧给小公公上茶——”
却听白釉冷淡地拒绝:“不必,奴才是替陛下来办事的。”
陛下有事要在清宁宫办?
珍贵嫔面露不解,她身后的陶杳姑姑垂着头,眸光有些阴沉。
白釉沉声道:
“春棠阁出现了附有恶咒的人皮裙,隋贵人险些因此丧命,陛下大为震怒,特命奴才前来彻查清宁宫,定要揪出妄图杀害隋贵人的罪魁祸首。”
珍贵嫔满脸震惊,陛下竟然为了一个贵人彻查清宁宫!
白釉从袖子里取出一幅画,摊开后朝着珍贵嫔:
“请贵嫔娘娘过目,您可见过这画上的裙子?”
珍贵嫔眸光冷沉。
见面礼的事她是交给陶杳姑姑去办的。
她当时只吩咐陶杳姑姑,要给隋怜一个教训,让隋怜知道清宁宫不是容其放肆的地方。
至于这裙子她虽然瞥过一眼,当时也并未发现它是人皮裙这么凶的东西。
现在陛下让白釉来质问,她虽然心里不安,面上却装得十分坦荡:
“这裙子不是本宫送给隋贵人的,还请白小公公明鉴。”
白釉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身后沉默不语的陶杳姑姑:
“据隋贵人身旁的宫女交代,当初是您带着两名宫女把裙子送去了春棠阁。也是您亲口说,这是贵嫔娘娘赏赐隋贵人的见面礼,您可有话要说?”
陶杳姑姑顿了顿道:
“贵嫔娘娘送给隋贵人的见面礼确实是由我操办,但我选中的是一根簪子和一对耳坠。只是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隋贵人收到的竟然是这条裙子。”
白釉眼里闪过精光,“姑姑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想说隋贵人自己调换了礼物,谎称是你替贵嫔娘娘送去的春棠阁?”
陶杳姑姑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并没有指认隋贵人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事实。”
白釉看着她,眉头微皱。
他身后传来隋怜温和悦耳的声音,“白小公公,关于今日上午的事,可否让我来说几句?”
在来清宁宫主殿之前,白釉先一步去了春棠阁向隋怜取证。
隋怜知道他紧接着就要去主殿找珍贵嫔主仆对质,于是便主动跟了过来。
路上,白釉用远程传音的方式请示过君长珏。
陛下给他的回应只有寥寥几个字
“让她去,朕给她撑腰。”
白釉从中品出了深深的宠溺和纵容。
于是他就带着隋怜过来了,只是不知出于何种用意,隋怜让他先去和珍贵嫔主仆交涉,她自己则躲在大树后边偷听。
他原以为隋怜是害怕得罪狠了珍贵嫔,全程都不打算露脸了,她却又在这时站到了珍贵嫔的面前。
珍贵嫔看着隋怜,忽然就觉得这贱人那副心平气和,恬静清冷的样子十分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