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长珏垂下眼眸正要给她警告的眼神,却见她朝他眨巴着亮晶晶的眼,认真又青涩地看着他道:
“陛下,您身负重任,婢妾虽然位分低微也没什么本事,但婢妾愿意全力以赴,为您分担些许。”
愿意为他分担吗?
这话听上去可真好听。
就像她的人一样,勾着他的心,却让他不能信。
君长珏一言不发地看着隋怜,眸光深如海底。
眼见两人就这么彼此凝望着,被晾在一边的珍贵嫔又看了看地上被捆得死狗一样的陶杳姑姑,内心一片绝望。
她都这么惨了,陛下居然也忍心当着她的面,和隋怜这个贱人郎情妾意!
白釉倒是学乖了,他半点没有打扰自家陛下的意思,亲自上前要把地上的陶杳姑姑押走。
可就在他的手碰到陶杳姑姑的那一刻,陶杳的身子却褪下了一层皱巴的人皮,露出了苍老冰冷的树干。
白釉皱着眉看向陶杳的眼睛。
这双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像死人一样空洞凝滞。
他暗道不好,“这老妖怪的道行高深,这只是她的一个化身。”
闻言,君长珏的目光终于从隋怜脸上挪开。
隋怜也走了过来,她看着人皮下的那一截干枯的树干,蹙着眉道:
“所以,这个陶杳姑姑是用化身在清宁宫行动,刚才被陛下用法术揭穿,她眼见大势不妙,就舍弃了这个化身。我们还得想办法找到她的真身。”
说着,她抬眸看向心神不宁的珍贵嫔,“陶杳姑姑常伴贵嫔娘娘左右,娘娘就从没发觉她是一棵披着人皮的树吗?”
珍贵嫔颤声道,“她身上明明没有妖气,我当真以为——”
她当真以为,陶杳姑姑只是个懂些奇特邪术的人类女子。
隋怜见她的神色不似作伪,又觉得这里面有很多事都不对劲。
君长珏冷声道,“珍贵嫔管教宫人无术,滥用居心不良之辈充当女官,按宫规罚去她一年月俸,独自在清宁宫主殿软禁抄经。待所有事情查清之前,不许她与任何人见面。”
闻言,珍贵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又不甘心地想要开口求情。
君长珏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在她开口前又补了句:
“罚你软禁只是暂时的举措,若是查出你有意指使宫人伤害隋贵人,自当按罪行另做处罚。”
说罢,他带着隋怜转身离去,眼中没有一丝留恋。
珍贵嫔坐在地上,对着他的背影惨声道:
“那条人皮裙和臣妾没关系,臣妾真的没有害隋贵人!陛下,您被隋贵人迷惑了,是隋贵人蒙骗了您啊!”
君长珏的脸上闪过一抹厌倦,走到停着的龙辇前时,隋怜想要福身恭送,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急着走什么?上来,朕有话和你说。”
隋怜乖乖地上了龙辇,君长珏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眸望着他的眼睛。
“珍贵嫔看不出陶杳的真身很正常。”
君长珏审视着隋怜,眼眸里泛起了幽深的红光,瞳孔化作妖冶的竖瞳,“她的伪装几乎天衣无缝,即使是人形的朕看到她,也不会觉得她有什么不对。”
“但你看见了,你这双眼睛果然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隋怜愣怔着,心里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陶杳姑姑在清宁宫这么久,都无人识破这个怪物的伪装。
若说是珍贵嫔一人袒护她也就罢了,明明来往那么多人见过陶杳姑姑,可始终无人觉得怪异。
而她在见到陶杳的第一眼就察觉到了阴邪之气,这就是君长珏让她住进清宁宫的原因。
“隋怜,你告诉朕,你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怎么可能有这样一双好眼睛?”
君长珏凑近了她,殷红的唇紧贴着她的眼皮。
隋怜的眼睛在他的薄唇下,像是落进蛛网般的蝴蝶一般轻轻颤动。
君长珏闭上了眼,感受着唇部的触感。
这种感觉细微又暧昧,说不上是难受,还是舒爽。
他忍不住张开嘴唇,朝隋怜的眼睛吹了口气。
隋怜的眼睫频繁地眨动着,妖狐的气息里都带着魅惑的燥热,弄得她的眼瞳痒了起来。
紧接着,这份痒意往下弥漫,很快就在她的全身铺开。
若是以前,她也不会这么敏感。
但在桃花林和君长珏有过更深的接触后,她的身体就不再受她的神智控制,变得食髓知味。
上一次还没做到最后一步,她还不算彻底尝过这个男妖孽的味道。
反正她是他的嫔妃,这一天早晚要来,择日不如撞日。
就当隋怜要钻进君长珏的怀里时,君长珏却放开了她。
刚才还魅惑如妖魔般的绝色男人,此时又高冷矜持得像不染情欲的天神。
他微沉着声音,“继续查,帮朕找到那个怪物的真身,查出清宁宫被污染的源头。”
这冷淡的语气像是一阵冷风,把隋怜吹得瞬间清醒。
她顿了顿要说什么,君长珏看了她一眼道,“朕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近乎薄情地笑了笑:
“你给朕想要的,朕就给你想要的。我们就是这般各取所需的关系,隋贵人,你说是吗?”
隋怜莫名其妙地眨了下眼,她怎么觉得,君长珏忽然就生气了?
可她这么听话这么乖,还帮他识破了陶杳姑姑的真面目,他明明就没有生气的理由啊!
但还不等她试探,君长珏就放出一道妖风,把她吹到了龙辇外。
她站在原地,摸不着头脑地看着龙辇远去。
龙辇上,君长珏身边的空气微微扭曲,镜灵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啧啧,陛下您身为堂堂万年狐君,怎么比一个人类小姑娘还能闹别扭?”
镜灵无视了他那冰冷得能冻死人的神色,抱着胳膊自顾自道:
“唉,还说什么你只把隋贵人当精进修为的炉鼎,可阿灵我怎么从隋贵人身上闻见了某只老狐狸的血的味道?九尾狐不是只和命定一生的伴侣交换血液吗?”
君长珏冷冷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要将它凌迟成千万片。
镜灵瞬间就怂了,赶紧改口:
“行行行,陛下您就是拿她当炉鼎,你给她血,给她你的力量,都是为了灵修,为了您的大业,行了吧?”
君长珏冷笑出声:
“你不必嘲弄朕,朕只是装作被她勾引得逞的样子,以此来迷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