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黑的。
只是在片刻之后,他就听到耳边风声中夹杂的声音。
斯卡蒂追上来了。
“你完了。”
哒。
噗呲。
类似于开关的声音和身体被利器扎入的声音同时响起。
向水吐出一大口的鲜血。
周围亮如白昼。
在长长的廊道里,两侧的墙壁上,是无数的白炽灯。
他低头,没看穿过自己胸膛的那只手,而是看自己的影子。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迅速消失了。
他眼前一黑,他以为自己是要死了。
周围却是温暖的。
肖白:“还好吗?”
他的声音不像是充斥着阿丽耶的恶意,和平常没什么差别,轻飘飘地从正面抱着他。
胸膛的手抽了出去,嘴里的鲜血鼓鼓地涌出来。
不好也得好。
肖白:“我拦住她。你尽快,我比她弱一点。”
向水的眼前重新明亮了。
肖白的身体像是水做的,穿过了他,然后直面他背后的斯卡蒂。
他能感受到肖白仍然扶着他,没让他一下子跌倒。
斯卡蒂:“你是阿丽耶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背叛阿丽耶!”
向水觉得自己身残志坚,即便受伤这么重,跑得也飞快。
肖白微笑:“不要胡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真名叫孙悟空。”
向水听到声音差点绊倒。
斯卡蒂听不懂,但不妨碍她感受到肖白的挑衅。
地道的尽头是另一边的房子一楼,在无尽的白色廊道中心有口巨大的棺木,棺木上有一个凹陷,是方形的。
棺木的四周有三口小棺木,没封盖,有一口已经躺了人,是罗非。
有影子,在灯的照耀下还在快速地分化,已经死去的影子还是可以在光下分化,只是已死。
原来三个祭品,要的是影子和本体都死去。
罗非被放在床下,应该是影子开始分化后死的,影子和本体同生共死,所以一起死了。
他比了比那个凹陷,是手札的大小。
斯卡蒂嘶哑的尖叫声在走廊里回荡,就像鬼魂索命般恐怖。
“不准碰。”
原来是可以碰的。
向水原本还有些犹豫,一听,毫不犹豫打开了那口大棺材。
斯卡蒂疯狂起来,不顾一切跑过来,向水一扭头就正好看到肖白被扯成了两半,然后被撕碎的两半又像水一样汇集起来。
向水沉默了一会,视线落在棺木里。
他毫不犹豫把书放到了那口棺木上。
斯卡蒂:“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斯卡蒂崩溃大叫,冲上去,枯瘦的手似乎要脱离身体狠狠抓上来,在触碰到向水的前一刻,被抓住了手腕。
肖白握着她的手腕。
棺木里是一滩肉。
斯卡蒂的尸体过分消瘦的原因找到了。
她的肚子被刨了出来,放在了棺木里。
他伸手,将棺木里的肉拿了出来,随意扔到了地上,突然道:“忘了告诉你了,我试过,火也没办法把这本手札烧毁。”
“我只是赌,你没用火烧过这本手札,你也不敢烧。”
“我本来还以为她算是一个永恒的使用品。”
“不过你大叫一声,我才意识到,里面缺了好多页,你的这本大概是一次性用品。”
向水的胸口被血染红,他笑眯眯道:“现在,它已经废掉了。”
斯卡蒂只有半句话,是第一句话的前半句话,后半句话用来将房子的影子分化掉。她最开始大概只是偶然得到,不清楚使用,之后房子和影子分化开,才意识到,一页一次,用掉的半句话占了一页,另外半句话占了一页。
斯卡蒂将手札放在了另一个房子里,将罗非也放在那里,类似于引蛇入洞,再加上地下室,按照正常来说,他应该死在地下室的。
而且在斯卡蒂的眼里,肖白应该忠于阿丽耶,敢于杀死本体并且献祭自己。
这是斯卡蒂影子即将做的事。
斯卡蒂的本体信仰阿丽耶,阿丽耶就给斯卡蒂复活德米特里的机会。
斯卡蒂的影子杀死本体,继续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只是一切都乱了。
风声不知道何时变大了。
他身体上的疼痛瞬间消失了,他在树边避风,旁边的祝谣不翼而飞,一旁弯着腰呕吐的肖白也直起身体,江云鸽也消失了。
二分之一的存活。
他眨眨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马路边又出现了那辆被特殊改造过的货车。
“向水!”风澄跑过来,“祝谣呢?江云鸽呢?!”
她知道这四个人离奇消失,大概是进了诡区。
向水:“死了。”
风澄愣住,讷讷道:“都死了?”
向水好像看到了江云鸽那双眼睛,瞪得很大,格外惊恐,嘴微张,脸色煞白,大概是被吓到了,说不出来一句话。他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一抬头,江云鸽的头已经在草地上看着他了。
向水张了张嘴,各种话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干涩道:“抱歉。”
他的目光飘忽,看到了蹲在马路边看着他的卡米尔。
阿温站在她的身后,给她编辫子。
卡米尔应该早就知道了。
风澄看起来只伤心了一会,今天死的不止两个,还有那个一直昏迷的女生,她在路边立了三个坟包当作坟。
在肖白和向水上车后,就重新启程了。
他们走的路绕过了市区,一路上连废弃的车辆都很少。
风澄坐在了他的旁边:“方便具体讲一下吗?”
向水就讲了一遍。
当讲到江云鸽死亡的时候,风澄打断了他。
“你知道江云鸽是什么能力吗?”
向水这才迟钝地发现,江云鸽好像从来没有使用过自己的能力。
“假死。”风澄声音很轻,“换句话说,他有两次死亡机会,两次都死,才算是真的死亡。”
风澄平淡地叙述着:“抱歉,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向水的呼吸好像被什么东西吃掉了,脑子里回荡着那两个字。
假死。
他当时还奇怪,为什么死亡的方法那么多,偏偏是断头。
江云鸽死了一次,就可以装死的,可是他还没出来。江云鸽怕斯卡蒂冲进地下室杀了他,所以又爬起来,争取了时间。
其实差别不大,但正因为此,向水才更加难受。
风澄:“每一个队伍里的队员可能是废物,但队长却是从所有异能力者中精心挑选的。”
向水的脑子里只剩下江云鸽的那双眼睛。
被杀了两次,那双眼睛里盛满的依旧是惊恐和惧怕。
假死。
这两个字好像有什么魔力,反反复复地在脑子里响起。随之而来的就是江云鸽的眼睛。
只是因为他的判断失误。
如果江云鸽就在外面等着,如果江云鸽在车里等着,结果不会有什么差别,可是事实是江云鸽死了。
祝谣也死了。
就这样平白送了两条命。
风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