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白亲了亲他的脸颊:“松一下,吃个止血片,流血太多。”
向水吃了。
肖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才给他裹上绷带。
向水满头大汗:“你怎么不直接打晕我?”
肖白把他扶到一边:“估计会疼醒。”
向水靠着他的肩,看着肖白削了两小片自己的肉,那里被虫子咬了。
瑞士卷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肖白谋杀向水,正要假装睡觉呢,才发现是肖白在处理向水的伤口。
他发现穆尔消失了,却不敢开口打扰,直到此刻才小声问了一句:“穆尔呢?”
肖白简短地回答了:“死了。”
瑞士卷:“啊?”
肖白多解释了几句:“他的伤口感染,我们发现的时候,半个身体都是虫子的巢穴。”
瑞士卷闭嘴了,重新回到了角落。
他看得出来肖白厉害,心彻底沉下来。
既然肖白知道正确处理方式,为什么就看着穆尔死。
他想不明白。
或者肖白也不知道正确处理的方式,到最后和穆尔下场一样。肖白都会死,那他这种人真的能活下来吗。
他的目光转向了脸色煞白的向水。
南亦珺终于发声了,关心地问:“向水,你没事吧?!”
向水。
瑞士卷彻底沉默,一切想不通的地方就在这个名字出现之后有了答案。
千朵震惊地扭头,重复了一遍南亦珺口中的话:“向水?”
向水回了一句:“还好。”
肖白:“吃糖吗?”
向水张嘴,肖白就剥了糖纸喂给他。
瑞士卷到现在才清楚这一车子的人都是些牛头马面,他一个变态m在这里才是最正常的。
南亦珺微微歪头跟千朵说着什么。
这些虫子已经堆了满满一个角落,肖白微微低头过来:“这样下去不太行,我们不死完,这个司机可能不会停车。”
向水:“你的意思是,自己开车,带着一部分虫子,自己找路。”
肖白重新把那块铁皮拿下来,对着外面看。
“这里是街道。”肖白眨眼,“如果这种虫子类似于护身符的存在,我们完全可以靠着它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
向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肖白:“你没发现,这里很安全吗?向封找不到这里,我们既然可以愈合身体,完全可以饲养这些虫子,在这里安定地生活。”
“如果离开的路只有司机知道呢?”向水脑子里有点乱,小腿的疼痛阵阵,“发生意外可能无法离开。”
向水扭头,却和南亦珺对上视线。
肖白的脑袋放在他的肩头,挡住了他的视线,轻笑:“我已经观察过了,这一条街道,只有一条大路,很好辨认。”
向水:“我再想想。”
肖白点头,问他:“饿不饿?”
向水:“饿了。”
8月25日,车里的虫子还在胀大,向水把一部分扔出去,他觉得自己最近反应有点迟钝,也许是久不见天日的原因。
肖白又提了一次,向水答应了。
肖白给车里剩下几个人留了一点食物,趁夜跳车,其他人还在睡觉,肖白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提着一袋子的人头虫子。
向水就看着高大的货车消失在血雾里。
“找个空房子。”肖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在原地跳了跳,“憋死我了。”
路两边的都是空房子,两个人随便选了一套,看起来是个杂货店,有二楼。
肖白把所有的虫子分开,用铁盒子挂在房子的周围,又从空间里拿出来一大堆的杂货。
向水瞪大眼,惊呆了:“这么齐全?”
肖白得瑟:“是不是很厉害!?”
两人分工,一天就把房子里的杂物清了出去。
向水看着肖白上了天台,把小型风力发电机摆在那里。
“你怎么有风力发电机?”向水已经麻了,“现在没风,用处应该不大。”
向水总觉得肖白好像提前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
肖白懒洋洋靠过来:“再等几天,天再冷一些这里会有风的。”
向水问:“雾会散吗?”
肖白:“不会。”
向水有点困了,倒头就在床上睡着了,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了肖白放置东西的声音。
…
南亦珺再醒来,就察觉不到周围属于向水和肖白的精神力了。
瑞士卷也发现了:“是不是带着虫子走就没事?”
“不是。”南亦珺掐灭了他蠢蠢欲动的心思,“你真的以为外面是雾吗?”
久不开口的千朵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与她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尖锐的铁皮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车顶,正在缓慢地攀爬。
“虫子全都没了!袋子里的,全都没了!”
…
向水再醒来,肖白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
被褥、沙发、纸笔、锅碗、米面…
只有一个台灯,剩下都是蜡烛照亮。
甚至地上还有地毯。
向水惊了,踩在地毯上走出去,问沙发上坐着的肖白:“你是把你家搬过来了吗?”
肖白低着头不知道在画什么,一边画一边回:“有一部分是姚浮的,还有一部分是路上找的。”
向水把心里的怀疑压下去,凑过去看:“什么东西?”
纸上是一个圆环,他一看到就想起来上次在肖白梦里看到的东西。
肖白抬眼,把笔放下,抱住向水的腰,带着他倒在沙发上:“我发现我空间里有绕线的东西,我可以给你做个戒指。”
向水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有新的绷带,大概是饲养了那些虫子。
绕线是什么,向水不懂。
肖白看起来很开心,整个人跟看到主人的狗没什么区别。
在末世像正常人一样有个小家,确实值得兴奋。
肖白:“我空间里有很多干柴,我在天台做个灶,就可以喝粥吃面条了,开心吗?”
向水也兴奋了。他吃那种干粮快吃吐了。
这几天过得相当安稳,比向水前十几年过得都要安稳。
肖白每天给他做饭吃。
除了肖白喜欢吃山药以外,没什么缺点了。
其实山药也很好吃,只是他吃得多了,有点腻味。
9月1日,风大了,门被敲响。
“向水!向水!”
有人喊他的名字。
肖白还在天台做饭,他就过去开了门。
是个女人,瞎子,脸上带着惊恐,他刚打开门就迫不及待地挤进来。
“肖白是个疯子!”她拉着向水的胳膊,眼睛蒙昧,“我念着你当初救了我和林柯,我回来找你,你相信我,你…”
她突然不说话了,明明双眼是瞎的,却看向了向水的背后。
向水扭头,顺着她的眼神看去。
蜡烛的火苗因为从门吹进来的风而颤动,肖白侧身的光影也在随之颤动,脸上带着的笑因为明暗分界而显得恐怖。
肖白懒洋洋地走过来,手自然地搭在了向水的肩上,语气不明:“想睡,你怎么放了陌生人进来?”
女人的表情凝滞,手被肖白拨开。
“我是南亦珺啊,我是小萌…”
她看着向水皱眉,心彻底沉冷下来。
向水觉得她确实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我好像确实见过你。”
在向水看不到的地方,肖白脸上的笑凝固。
南亦珺大概知道肖白做了手脚,想起之前在艾斯市从林柯那里知道的人名。
“卡米尔呢!卡米尔,你肯定记得她的!她…”
向水的太阳穴突然跳了一下,刺刺得疼。
肖白打断:“向水,你先去吃饭。”
向水:“好。”
南亦珺的狼狈收了起来,尽力让自己显得游刃有余,实际上她的精神力过度透支已经让她痛苦不堪。
肖白立在那里,门口打进来的光将他的肤色照得惨白如鬼,他脸上的笑容随着向水的离开彻底消失,大概是仗着南亦珺和向水看不见,就完全没了掩饰的心思。
他说话轻飘飘的:“南亦珺,当初我们救了你,你可不要恩将仇报啊。”
南亦珺眯眼:“我单枪匹马地回来就是最好的证明,你是疯了吗,千朵不会将向水的信息泄露,我更不会,而赵什卷根本没有任务在身,穆尔作为队长死了还不够,你非要把所有人赶尽杀绝吗?”
肖白:“麻烦你小声点。”
南亦珺抬高了声音,碎发垂下,有几分阴鸷的意味:“你还怕向水听到?”
冰冷的刃抵在了南亦珺的脖子上,肖白笑:“我是讲道理的人,请你小声点。”
南亦珺声音压低了:“你给他下药,把他困在这里,问过他自己的意愿了吗?他知道你杀人吗?知道你这副恶心的样子吗?”
肖白的刀仍旧抵在南亦珺的脖子上:“说完了?”
南亦珺的精神力已经枯竭,她尝试再次用精神力攻击肖白,架在脖子上的刀却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
“千朵为你替死,我本想留你一条活路的,可是你偏偏跑回来找到我们了。”肖白看着她,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轻松极了,“抱歉,你必须死。”
…
肖白稍稍清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才回去。
向水坐在沙发边上吃饭,他抬眼,把肖白的米饭推了推,道:“山药大王,求下次不放山药教程。”
肖白把向水嘴边的米粒抹掉:“我吃山药,没让你吃,你这么挑,谁养得活你?”
向水哦一声:“我不吃山药,可这菜里一股山药味,我腻了。”
向水闷头吃饭,没听到肖白的回答,才放下碗,扭头去看。
肖白突然作精发问:“你才吃几天的山药就腻了,那你会不会腻了我?”
向水:…?
向水想一拳给他掀翻,他的脑子过滤了一遍这句话,半晌才按住给他一拳的冲动,微笑:“不会。”
肖白害羞地扭来扭去,像个傻逼。
山药之事又这样被他以奇妙的方式揭过。
向水:“那个女人呢?”
肖白:“走了呀。”
向水:“哦。”
这件事两个人都没有再提。
向水总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大片的空白,却又能在想到每一件事时给出合理的时间线。
他问肖白。
肖白:“你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你之前可不像现在这样爱我,是我为你赴汤蹈火才收获了你的一颗芳心。不过既然忘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
向水质疑:“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你怎么对我一点了解都没有?”
肖白嘤嘤嘤嘤委屈起来:“我了解的你,你没有其他重要的东西,最重要的就是我啦。”
向水被他恶心到了。
向水:“呕。”
肖白笑嘻嘻:“山药大王决定今天多炖点山药。”
向水:“你听我说,我其实是爱你的。”
肖白:“不信。”
后来外面的天气寒冷了许多,风变大了。
风力发电机发出的电不够用,同一个时间点,不能同时使用两种电器。
肖白在屋内做饭,向水就不能用电热扇。
他冷,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肖白的背影,蜷缩在沙发的被窝里,像一只米虫一样等开饭。
肖白把饭端过来就亲他。
说是亲,其实就是轻微地碰碰嘴。
向水过得蛮开心的,他虽然记忆不知道什么原因有点模糊,但是他能体会到快乐,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曾经的自己想要的就是这种生活。
所以他刻意忽略了一些地方。
比如他的行踪肖白了如指掌,比如那个女人走后人脸虫子数量激增,比如饭里的山药味,再比如床下的锁链……
太多太多了。
但他感觉自己活得不错,很快乐。肖白也是真的喜欢他,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从来不强迫。
在肖白的投喂下,他居然短时间长胖了五斤。
肖白还是觉得他瘦。
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是和谐的,可只要和人相处,就会有那百分之一的时候。
肖白喜欢画画,向水喜欢长久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是个很完美的模特。
他后来得了空,肖白的画本在手边,就随便翻了几下,结果前面几页是他不认识的人。
或者说是他忘掉的人。
手里的本子被粗暴地抽走,纸撕裂的声音乍然响起。
肖白沉冷阴凉的面孔只出现了一瞬间,随后就迅速变了一副样子,笑嘻嘻地说:“吓死我了,我怕你翻到丑的那页,我有一张画可丑了,画的你,你看见估计会打我。”
向水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突然觉得好像一切都是虚假的,安逸的生活漂浮在半空,让他不安。
他没有看错。
向水想追问,却害怕打碎现在的生活,他手指在空中僵滞,心里的怀疑已经成型,只是他不愿意去打破。
肖白一把握住他的手,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来,是木质盒子,大概是肖白自己做的,向水还没看清,肖白就打开拿了里面的戒指出来,套在他的手上。
很简单的样式。
他看了一会,才道:“那个女孩是谁?为什么站在我的旁边?”
“是一个路人啦,嘻嘻,我当时感觉光很好,就抓拍了,后来画下来了,不重要。”肖白扯开话题,“好看吗?”
向水:“好看。”
向水说的是那个女孩,应该很适合跳舞。
肖白只当他说的是戒指:“你喜欢就好。”
向水:“我喜欢。”
向水一看见那个女孩就有天然的好感,奇怪地,能激发他的保护欲。
肖白笑了。
他再看这本画册,上面只剩下他的画像。